喘息尽数探出悬崖边缘,前蹄踢落的碎石滚落山崖,渐成空灵回音。
马上的小姑娘屏住呼吸,一双杏眸微微睁大了,抿着唇瓣,绷直了嘴角。
少年以为她怕了,“还不说?”
月寻回头邦邦就送他两拳,她手又小又软,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小姑娘没什么好脸色,“你勒疼它了,松开爪子!”
陆时蕴一愣。
晃神的功夫,手里的缰绳已经被她抢了过去,月寻身子向前探去,趴在马背上,温柔地给小马揉着辔头勒过的皮肉,咕噜了几句马语,满是小心翼翼的怜惜和温柔。
云贵高原民族纷繁,似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每个族群几乎都是茶马商路的行者,茶树带给他们财富和生命的希望,骡马载着茶叶,一路长途跋涉,北接川藏,向西延伸入不丹、锡金、天竺,乃至波斯。
千百年过去,百濮的子孙仍旧视茶如命,爱马如命。
月寻站在马前检查一番,又给马儿揉了一会儿,指尖轻柔的拨顺绒毛,这才支起身子。
扭头,少年的眸色仍旧温凉,睨着她时,无端流露出些许闲适与慵懒。
给马儿顺毛的这段时间,陆时蕴已经把牢里逼供的刑具一样一样帮她筛选过,这样纤弱的脖子,这般凝脂的皓腕,都不用怎么折腾,单单是铁铐锁链那么一锁,都够她磨破一层皮。
月寻发觉这人怪得很。
总……总喜欢盯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看!
也不知避嫌!
她火气又窜上来了,“你总是瞧着我作甚?”
少年冷哼,唇角是讥诮弧度:“你觉得呢?”
嘶——
最讨厌话不说清楚的谜语人了!
月寻怒视他,恶狠狠地反击他那温凉视线,杏眸瞪得好似铜铃。
两人又一次在明面上较劲,大眼瞪小眼对抗的功夫,月寻突然朝他翻了个白眼,十分刻意地在对峙之时白他,就为让他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的不待见!
此招数用心险恶,果然,陆时蕴不忍直视地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
倘若先前他还能揣测她的来意,这下却属实有点动摇了。
这怕不是个傻子。
一个傻子,哭包一只,三脚猫的功夫,也就会玩点虫子,如今还被虫子骑在头上欺负,他能指望她耍什么花招?
陆时蕴松开眉心,再看向她时,眸色已然温和许多,银灰色的眼底似澄澈潦水,“姻缘蛊,单是捆绑性命吗?”
月寻一愣,咧嘴笑道:“你终于肯信我啦!”
杏眸亮闪闪,眸光熠熠,她笑起来极为明媚养眼,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暖得人心头也跟着亮堂起来。
果然啊果然!
她心底暗叹,只要耐心解释,太子还是会听的,幸亏刚刚及时打住,没直接将人毒麻了绑回去!
但,倘若她得知陆时蕴之所以信她,只是觉得她看起来不大聪明,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她轻笑着,声音如同她的银流苏一样,温醇悦耳。
陆时蕴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勾了勾手指,莫名觉得脖子那里的印记发热,连带着耳朵也跟着发烫。
蹙眉,催道:“答话。”
月寻未曾敛去笑意,舒展着漂亮的眉眼,思忖道:“好像是的吧。”
陆时蕴复又低头,冷睇着她:“你也不确定?”
月寻语塞:“……我也头一次遭这种罪。”
但这并不能打消陆时蕴的疑虑,他偏不信邪,眸底翻腾起浓烈的杀意,心道——不如杀杀看……
可心头刚一升起这个念头,剑鞘还没握紧,便觉心脏哐哐乱撞,一顿绞痛地收紧着,痛得他险些呕出一口老血,眼前昏黑一片。
看来,确实中了要命的蛊毒。
他泄了气,拇指蹭过鼻尖,微颔首时抬眸,便显得眸光凌厉:“为何选了乌蒙山?”
“信天翁在那处修行,他是药王谷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没有他解不了的蛊毒!”
药王谷?
陆时蕴几不可觉地扯了扯唇角,银眸微凝。
如今药王谷族人隐世而局,南境多崇山峡谷、原始森林,窥探药王谷所在,实属不易。
如果能找到长老,说不定会有新线索。
陆时蕴不动声色问道:“既是药王谷的长老,为何会在乌蒙山?”
温凉的视线似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犀利眸光却没放过她脸色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月寻越发觉得此人胡搅蛮缠,瓮声瓮气呲哒:“那你还是汉人呢!为何会在我南境地盘?”
“哦,莫不是因为,你同信天翁一样,都是张了腿会走路的?”小姑娘冷嘲热讽地给出了答案。
陆时蕴耷拉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