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陈美珊的想法传达给卫秉承后,叶春明便没有再与他联系,她本以为下次见是等明靖遥回国之后,结果没想到一周后就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午夜又见到他了。
那是一个周六夜晚,叶知凛突然发了高烧。
那日白天里叶春明少有闲暇,便领叶知凛去了桑原公园玩耍。公园正值夏日啤酒节游玩的高峰时期,人潮拥挤,呼声鼎沸,她们看了场表演,又一起乘坐了不少娱乐设施,中午时在园里吃了一圈小吃,下午在热气蒸腾的湖里蹬了半小时鸭子船,直到最后被太阳烤得昏昏涨涨了,两人才收拾回家。
兴许是玩乏累了,叶知凛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睡了一路,纵使叶春明百般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汗,小姑娘到家时还是感冒了。
叶春明一向觉得叶知凛的抵抗力极好,她从小看她长大,感冒发烧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陈美阳去世后她越发谨小慎微,因此在小儿发烧这个学科上一直没有什么经验。
但如果是普通日的发烧,她也定不会大半夜惊扰卫老师,好巧不巧这天夜里下了千禧年里桑原最大的一场雷雨。
“难受吗凛凛?”叶春明又摸了一把叶知凛的额头,焦虑不安。
目前体温计显示38.5度,她喂她吃了退烧药,又喝了很多热水,但温度从刚刚开始不降反升。
叶春明的眼里满是惊慌,她知道儿童烧得快,且容易烧到其他器官,惊慌中她忽地回想起儿时在老家的某个邻居,他家儿子就因为发烧烧成了傻子!那是一张永远面带微笑的面孔,总是趴在他们家的铁栏窗上对路人打招呼,流着口水,绵延不绝,那副令人毛骨悚然又绝望至极的样子,正是发烧烧成的傻样子!
“我没事姑姑,你别摸我啦!”叶知凛倒是有番别样的神采奕奕,裹在毛巾被里看动画片,“你挡到电视了!”说完盯着屏幕里的卡通人物笑倒在沙发上。
该不会是已经烧得有些傻了吧!叶春明越想越怕,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傻子,但决无法接受把亲哥的孩子带成一个傻子。她电联了陈美珊,陈美珊又在村里问了几个妇女,大家达成共识:今晚暂且观察看看,明早还烧的话就赶紧领去医院打针。
在送叶知凛上床睡觉前,她又给人量了一遍体温,但玻璃柱里那条该死的水银线还是迟迟不落。
“我觉得没什么,别太担心了姑姑,”叶知凛颇为成熟地安慰她一句,把热牛奶杯交给叶春明,又伸舌舔了舔上唇圈起的白色奶印,躺进被窝笑了几声,“你把我晃晕了!”
“那你乖乖睡觉吧。”叶春明替她盖上毛巾被。
“你在这看着我睡?”叶知凛问。
叶春明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像煮熟的鸡蛋,她把不安咽到肚子里,微笑点头:“到你睡着为止,睡吧。”
小姑娘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叶春明去阳台焦躁不安地抽了支烟,此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小雨,天空中时而穿插闷雷和闪电,她看到楼下毕恭毕敬杵在道路两旁的树木,正如同自己一样恐惧地等待着黑夜暴雨的降临。她回到叶知凛的房间,在床侧的小沙发里看起了书。
到了夜里12点多的时候,大雨终于来了。
狂风暴雨携着惊雷一并席卷而来,像是天崩地裂了,房间时而被闪电照得犹如白昼。叶春明对这种天气已经习惯,桑原三面临海,每年夏天必要来上几回的,她不怕巨雷把屋顶劈穿,只求别把她的侄女从梦里惊醒。
翻了一页书,又是一声雷,叶知凛还是醒了。
“妈妈…”
微弱的光照里,她揉搓着眼睛迷迷蒙蒙地呢喃了一声,虚弱破碎。叶春明赶紧从沙发上扑过去,她搂过叶知凛的身子,发觉她烫得惊人!
“凛凛,哪里难受?”她把叶知凛搂在胸前臂弯里,用被子裹住她。
叶知凛似乎睡得迷瞪,没回答什么,只把头靠在叶春明的身上,滚烫的身体阵阵颤动,叶春明搓着她的胳膊,亲吻她的额头。
在暴风雨中,她听到叶知凛突然开始嘤嘤地啜泣,细弱的声音从自己的脖间传出,在雨声中逐渐溃散。她几番呼唤那个称呼,如同刀片划在叶春明的心口。
“妈妈…”
叶春明手足无措。
突然小姑娘挣脱开被子,朝着床底下就呕吐起来,叶春明顾不上想别的,忙拉住她的身子,上下揉搓她的脊梁。她感觉快吓死了,双手不住哆嗦,她想现在必须要带叶知凛去医院了!她把她擦干净,喂了点水又摆回到床上,小姑娘似乎又昏昏睡去,徒留她喘着粗气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电闪雷鸣的午夜颐川大街根本不可能打到车,此时她只能想到那一个人。
她最后站住身子拨通了卫秉承的电话。
那人曾说过,既然现在他人在国内,需要帮助时随时可以找他。
叶春明确实想过未来某天也许会用得到他,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且在电闪雷鸣的午夜十二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