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默默地望着供桌上的灵牌。因为担心虎头庄的人认出自己,回声依旧做的是女儿装扮。不过当她走到蒙大娘身前时,蒙大娘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蒙大娘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过来的。霍声蹲在蒙大娘腿边,她告诉蒙大娘没有别的人来,只有她一个。她不打算追究任何事情,她明白失去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绝望的事。她来此处,只是想问一问关于虎坳中那些老虎的情况。听霍声这么说,蒙大娘便明白霍声已经发现他们把萧镇鼎仍进虎坳的事。萧镇鼎已经死了,但即使没有,即使霍声能够救下萧镇鼎,蒙大娘深深叹了口气,她想她也愿意帮助霍声。
屋中无灯,唯有灵前三炷香,莹莹点点,若魂缥缈。蒙大娘告诉霍声,那些虬虎性情湛静无事不扰人,只一旦被激怒哪怕面前有几十个壮汉也不忤,咬死多少个人都不算完。它们不是大原的虎,应该是从南方来的。大概是战乱的兵燹战火毁了它们的故乡丛林,它们才会千里迢迢地迁徙到这里来。蒙大娘虽没亲眼见过,但战乱的事儿,她知道的太多了。别以为战事伤害的只有人,万物有灵,哪怕一草一木也是经天地化生,有菩萨保佑的。南方很大,昌宁的虎不会渡水远迁,或许是从琅平来的。如果它们不见了,或许是又回到琅平去了。
霍声拜别蒙大娘后,坐在虎坳里想了一宿,而后顺着河水从远离人道的地方摸索而行,猜测着老虎的习性行为。蒙大娘答应霍声不会把她来过的事告诉旁人,并给了她一袋子干粮和两套干净衣服。这衣服是她最小的儿子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有需要的人,也算是替儿子积攒阴德。火光烛天,尸体遍地的那一夜,她的仇就已经报了。再多伤害一个可怜的姑娘,她的儿子也不会醒过来。
观世都又落雨了。
缠绵病榻的青子睁着不甘的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平金跪在她床前,紧握着青子逐渐冰凉的手,泣不成声。薄三窟帮忙把青子埋葬后,辞去一切事务,带着老娘重新搬回了哭佛巷。最近不想见人,他等着霍声回来,两人再一起喝酒。
墩子加入了无量寿宗,李悯为此与他大吵一架,拳头狠狠砸烂了他的颧骨。李悯不完全清楚无量寿宗的内幕,但他能判断出它的危险。但是墩子如今的钱多得能堆成一座金山,有钱的墩子不像从前那般听从李悯的话,有钱的墩子想要长生不老来留住这些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无量寿宗的药物使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比去忘忧陵还要教他感到满足的快乐。年纪轻轻的李悯已经到达了他这辈子能够拥有的权力的巅峰。权力给予的享受没有教李悯迷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彻底地体验到陷入权力旋涡,被权力驱赶追逐着过一生的恐惧,沉沦与绝望。许许多多的事,他不想再参与进去,但是他被迫着也出不来。
在离开前,霍声曾经分别去找过他们四人,因为她怕自己在铁观音刀下一觉不醒。可是并没有人肯认真听她说话。无奈的霍声只好在信中写,请霍溯照看一下她的四个朋友。她的朋友们在短短时间内得到了太多,他们并不明白这些东西是能伤人的,而霍声太明白了,因为一切她都经历过。那时候的霍声并不知道青子会死,也不知道墩子加入了无量寿宗。没有因此而耽误前行的脚步,于她而言,不知是幸或不幸。
城中开始流出一段可怕的暗夜传说,说看见有背后长着红色大肉花的鬼魅一样的人满口满手的血,那人面容肖似上月新死的隔壁爷叔。担心霍声安危的萧无垢根本无暇去管这些,怒气冲冲地勒令无量寿宗不准再以活人为体来炼药。萧镇鼎已经死了,他会依言给予无量寿宗想要的宗门地位和资源,无量寿宗根本不需要再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萧无垢是因为霍元珍与宋玉悲中间牵线才与无量寿宗发生了联系。刚开始时一切安好,他并未发现无量寿宗任何不妥。但他后来到底还是知道了。尽管心中对无量寿宗犯下的事感到作呕,但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只要能够得到皇位和霍声,一切不适都是可以忍受的。他相信母后自小同他说的这些话。
拦住廊下的侍女,霍溯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走向霍元珍的房间。彼时霍暖正在房间里,照顾疯疯癫癫的霍元珍。霍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跨进门槛走进屋中,将药放在桌上,同时还放下了一封信。霍暖走向霍溯,问这是什么信。信封上无题字,送信来的也是一个跑腿小儿,原本门口是陆婉宁在等信,但被他截了。这信封上缭绕着龙涎香,是只有宫中才有的香料。霍溯道,应是东贤王的信,等父亲喝完药,再把这信拿给他看吧。霍溯说完便转身离开。霍暖闻言愣在原地,在与霍元珍对视一眼后,匆忙追了过去。“大哥。”
霍溯停住了脚步,未曾转身。霍暖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霍溯阻止了。霍溯不需要任何解释,他明白霍暖与父亲做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份明白,他才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听。霍声如今孤身漂泊,生死未卜,她是被这座观世都逼走的。夜夜寝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霍溯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霍声离开前头上愈发细密的白发。如果霍声回不来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更不会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