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逐出国子监,即日遣送回属地州府,永不得参与科举。
“方才救驾的是何人,站上前来。”处置完冒失犯乱的监生,明徽帝端坐在龙椅上,扫视着跪得乌泱泱的一群考生。
当时场面混乱,所有人都盯着看台的方向,直到盾牌倒地的时候,才将目光投向了射出另一支箭的方向。
奉湛目力过人,仓惶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卫琛缓缓从人群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明徽帝的正前方。
居于末位的几位官员交头接耳,将目光投向了国子监祭酒袁邺身上,袁邺心虚发汗,无所适从,方才圣上发作那国子监中的贡生的时候,他就已然冷汗淋漓,害怕攀扯到自己身上,现在空中拦箭之人又是自己的女婿,若是那箭有失准头,便是犯了扰乱考场秩序、意图行刺的大罪。
明徽帝看着下方的卫琛,面上显得异常严肃,连着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见他不乱方寸,明徽帝赏识不已。
令人拿了他的答卷当场阅览了一番,又让他在百官面前过了一场武试,发现他资质超群,实在是难得一遇的文武全才,念在他救驾有功,直接点了状元不说,还让他领了亲军卫指挥一职,护卫圣驾。
诸多官员对圣上此举颇有争议,但天子无戏言,众人惊甫未定不敢妄加谏言,只盼明徽帝不要秋后算账,治他们一个筛人无用的罪责,毕竟像卫琛这样的清寒子弟又皎皎出众的极为稀少,能入殿选之人,大都牵衣带水,经不起盘查。
只有奉湛心中明白,圣上此举意在培植自己的人手。
亲军卫中世家子弟居多,与文武百官脱不了干系,而朝中党派纷争不断,明徽帝年岁渐长,时常身体欠安不得上朝,心向明徽帝之人屈指可数。
他表面放权让太子代政,暗中却用内阁掣肘太子职权,同时勉励平王,想要将一碗水端平,明徽帝这种变化无常的态度,让朝臣们摸不着头脑,开始盲目站队。
太子三番两次拉拢奉湛,就是想独揽大权对抗内阁,架空明徽帝,奉家承明徽帝之恩,才得以在上京立足,结党营私有悖朝纲,奉湛不愿将奉家一族老小的人头拿来儿戏,如今独善其身才是正道。
而如果要为了这女人和新科状元过不去,想必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委实有些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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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恩科殿试状元夏淙能文善武,逸群之才,救驾有功,着即册封为亲军卫指挥佥事,授正四品,赐黄金百两,白玉如意一对,锦缎十匹,钦此!”
知宁和卫琛进门后没说两句话,宫内司礼监便带着圣旨进了夏府。
“谢陛下隆恩。”卫琛谢恩接旨礼仪周到,那司礼监宣旨太监满意点头,知宁连忙叫下人将红封递上,张罗着公公们喝茶,那宣旨太监拂尘一挥,喝了盏茶润了润嗓子,感慨殿选之日有惊无险的一幕,对着卫琛高超果决的箭法好生夸赞。
知宁在旁边听得是心惊肉跳,难怪近日做抄家的噩梦是越来越频繁,要是这箭射得有一丝差错,那她此刻就该身首异处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富贵险中求,这举人摘了个状元回来,还直升四品官,虽说只是皇帝身边的保安,但也算出人头地。
“你担任指挥佥事一职,岂不是变成了武官?”
送走司礼监一行人,知宁跟在卫琛身后碎碎念,“我还以为你会和哥哥一样,出任翰林,从文从谏,若是入了圣上的亲军卫,那你岂不是……哎呀……”
不妨卫琛停住脚步,知宁一头撞在他紧实的后背,捂住了额头。
卫琛脑海中正在想着今后的打算,没想到她跟的距离这么近,看着她忍痛皱着脸,倒是将满腔心思尽驱散了。
“你……没事吧?”他手臂轻动,想要抬手,却又克制的攥紧了手心,沉沉放下。
知宁摇摇头,嘴里咕哝了几句这脊背真扎实。
想到他之前看起来瘦弱不堪,如今能拉弓射箭还能一箭拦一箭,真是深藏不露!
可是夏家清贫至此,哪里有马儿给他练习?加上听过邻里四坊皆谈论过这夏淙明明就是一文弱书生,知宁好奇他如今为何摇身一变成了文武兼备的全才?
忍着满腹狐疑,想到两人约定过不问私隐,知宁退开两步讪讪笑笑:“是我冒失了。”
卫琛见她对自己充满警备之心,记起那日醉酒时她说过的话,只能耐心将话头接过:“大祁文盛武衰,我不过是赌了一把运气才拦下了那支箭,后面想起来也觉得冷汗涔涔,你不会怪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