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辰在东庭走廊等候了十多日,其间,月清涟曾传信与他说起西线的事,请他一定不要暴露,静待新的消息。但从他收到最后一封信到今日,也过去了将近十日。这些日子以来,通信断绝,让他意识到,月清涟或许陷入了某种困境。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月清涟的身边去,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将领,他深知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故而也只能强按下心头的担忧,在营中等候。
第十三日,雀鹰飞进凛辰帐中,脚上拴着书信,颈上悬着半个银色的印信。凛辰将信件和印信取下,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既然月清涟还能向他传递信息,至少说明现在,她还没有遭遇不测。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忧心如焚……
“凛辰,见字如晤。得此信时,速带印信前往高车国边境的萨库,调萧翊私兵前来支援西线战事。萨库街市之中有一家出售白色骆驼的车马店,将印信交予掌柜,他自会带你到军中。西线断粮,幕府被围困,以近绝境。唯君此行,或可救西线及主力于水火。”
凛辰将信件处理掉,叫来副将,吩咐他代掌军中事务。安置好东庭峡谷的事,凛辰便离开了营地,向高车国而去。情势紧急,他倒也顾不了那些繁文缛节,直接动用御风之术到了萨库。
萨库是中原经进入高车国的第一个镇集,虽比不上高车国的其他重镇繁华热闹,但其街市中商贾往来之频繁密切,也远非中原腹地可比。凛辰在人海之中找寻了许久,才找到月清涟说的地方。到了月清涟所说的车马店门口,凛辰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调兵印信一分为二,便是为了有人轻而易举地将私兵调走。现在,他身上只有一半印信,又不知另外那一半长得什么样子,如何才能将军队调走?
凛辰犹豫未决,便在对面的茶楼里找了一个能够看到车马店位置坐了下来,准备观察一下情形再作决断。谁料想,这一坐,倒让他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玄机……这家车马店虽然开在高车国,但店里进进出出的伙计看起来却更像是中原人。高车国地处西域,国人的长相与中原人有极大的不同。而凛辰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伙计,必然不是西域人。
既然是这样,结合这家车马店背后与萧翊的联系,那么这些中原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在这里的缘由,也就不难猜了。这些人,必定是萧翊派来管理这支军队的心腹。私募军队乃是大事,甚至可以说是萧翊夺位谋划中最为重要的事,他必然会派最信任的人来处置此事。他将一半印信交予月清涟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她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兼最重要的谋士,又数次为他出生入死,在这两重关系的交叠之下,他才将其中一半的印信交给她保管。这一半印信,已经是对她极致的信任了。但是显而易见,即便是月清涟,也不能完全掌握这支军队。以月清涟的谨慎,她在信中只说会有人将他带到军中,又用了“或可”两个字,便是因着这个缘故。
这也从某个侧面说明了月清涟此时的处境是如何糟糕,如若还有别的办法,她必不会动这个心思。毕竟以她的性子,通常不会把全局都押在一步胜负难料的谋算上。
不过,无论怎样精密的部署,都难以避免疏漏。现在的情形,对面这家小小的车马店,它的疏漏又在何处……
“伙计,结账”,凛辰望着对面的车马店,心中陡生一计。
半个时辰后,这家茶楼的伙计便高高兴兴地拿着凛辰写的纸条进了对面的车马店,不一会儿,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凛辰的面前。凛辰给了他一锭银子,便出了茶楼,寻了一家临街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下。
人定时分,果然有侍者前来通报,说有位先生前来拜访。凛辰没有作声,而是不慌不忙地按照深深刻在记忆中的样子,动用幻化之术,把自己变成了月清涟的样子,又按照她平日里的习惯带上面纱,这才吩咐侍者将来人引进来。
“属下拜见姑娘”,一个大漠行商打扮的男人跟着侍者走了进来,待侍者离开,便对凛辰行了礼。
凛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匀称结实,看起来像是武者出身。而他略微有些发黑的肤色和长年累月风吹雨打留下的褶皱,则更加佐证了这一点。是了,军中之事还须军旅之人处置,此人想必是昔年萧翊麾下的将领。
“不必多礼,你且将军中的情况,略略说与我听听。”
“这……”,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但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虽然姑娘一直都在为王爷筹谋,军中诸事也一直是姑娘命人照应。但是姑娘若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便只能恕属下无礼了。”
听到此处,凛辰决定再做进一步的试探。他正襟危坐,语气中一派威严之气,但又与他平日里冷淡的语气不太一样,而是带了些许暗示和不满的意味:“哦?那你说说,究竟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这当然是一种心理博弈的过程,带着愠怒的语气很好地表达了不满的情绪,无形中又流露出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威压。凛辰把这种情绪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