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黎点点头,有点拘谨地按规矩叫了声“朱教授”。
朱黎无奈:“你还是对除了阿瑶外的所有人都那么疏远。”
白念鸾欲言时,许寒归就说戏班子上门来了,给了白念鸾闭嘴的机会。
李瑶兮很喜欢热闹,又从没真的听过戏班子唱戏。如今在京都有这个条件,当然要体验一下。不过为了不耽误人家回去过除夕,李瑶兮特意把时间挑在了下午。
后园搭起了临时的戏台子。其实李瑶兮很想让那戏班子进屋唱,奈何落花别院虽然不小,屋里头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再建一个台子,最终这个主意只得作罢。
本在屋内避寒的陈萍萍此时也出了屋,影子早不知又躲到了哪里,但总之一直没离开陈萍萍就是了。落花别院的四位下属听说要唱戏了,有三位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来了。当然,最终四个人全到了———许寒归是被剩下三人一齐拉过来的。
至此,李瑶兮、陈萍萍、白念鸾、朱黎、李存晏、影子、无羁、无痕、许寒归、无染,共十个人,整整齐齐地聚在了落花别院。
中国古代的那些传统戏目在庆国都是没有的,可是套路还是那些个才子佳人的套路,不过是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去的闺阁小姐换了个名,落魄的穷书生改了个姓。这么个喜庆的日子口,戏班子自然不会去唱那些悲伤凄美的戏文,而是挑了或热闹或打诨的唱。
谁知唱了几出后,就被朱黎叫停。
朱黎在李瑶兮耳边说了几句,李瑶兮跑过去对那班主道:“总唱这些喧闹的,听着心里烦乱。不如您再让他们作一两出,不拘什么内容,只要别太吵就行。”
班主连连应下,叫了几个方才没上场的,就张罗着开演。
这出戏名为《替凤》,讲的是皇帝的爱妃温贵妃不幸病逝后,与其容貌肖似的妹妹温画屏为家族利益入宫接替其贵妃位置的故事。
那扮演温画屏的小旦,穿光艳如流金的云肩和裙袄,头面是一套八尾凤钗,那柔软无骨的兰花手,拈着彩娟扇子,开口唱着:
“昨夜玉镜今又升……奴只羡,玉镜不谙离愁苦,道仙娥难逢……”
那小旦嗓音哀戚婉转,直叫人雌雄莫辨。李瑶兮着意看去,只见粉墨浓妆下是纤柔圆融的轮廓,清俊无双的眉,多情的桃花眼……好一个绝色美人!
李瑶兮吸溜两下子口水,又向身边扫去。李存晏是搞艺术的,也懂得欣赏艺术,此刻双眉正拧巴着,手指打着节拍。李瑶兮毫不怀疑,如果此刻给她老爹一个本子,对方能记上几大页的笔记外加上听后感。
李瑶兮憋着笑把目光移至朱黎身上,却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唱温画屏的小旦看,神色不辨悲喜;在她身后坐着的白念鸾看了一眼朱黎,然后继续看戏。
没想到又唱了几句之后,朱黎再次轻轻一抬手,示意上面停下。
班主眼睛尖,连忙在台侧偷偷给台上比划了个手势。
顿时,乐声皆停。
只一人除外。
那小旦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依旧心无旁骛地从容唱着:
“爹娘吓———你道是寒鸦替了凤,圆个富贵荣华朱绮梦。又怎知宫门如海深,金砖漫地冷?”
班主急得汗都出来了。哭丧着脸,拳头懊恼地砸进手心里,腿都开始打哆嗦。
谁不知他们梨园行的是下九流啊?混好了能成个角儿,可实质上还是高门大户的玩物。要是惹他们不高兴了,生杀予夺,只是一句话的事。
朱黎的嘴角缓缓漫上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微点了点头。
终于挨到唱完,班主立刻往朱黎跟前一跪,颤抖道:“这个叫兰官的小子是我们那儿的门面,平时犟一点……您高抬贵手,小的回去一定好好处置他!”说着,就抢先在自己脸上噼噼啪啪地甩了好几个巴掌。
朱黎望着他,一个卑贱的小人物……
她嫌他碍眼,道:“你先一边去,让那个兰官过来和我说。”
“哎,是是是。”
兰官不卑不亢地走到朱黎身前,未等朱黎出声就缓慢跪下,道:“真对不住。梨园行有规矩,戏一旦开场,就是天上降下刀子来,也必须唱完才罢。兰官不敢违了祖宗的行规……只能得罪了。”
朱黎回头低声对白念鸾吩咐两句。白念鸾皱眉,冷声道:“朱教授,你还真把我当跑腿的了?”
朱黎拍了拍她的手背。
白念鸾忍气吞声地疾步走了,回来时拿了一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和一个封着红纸的油纸包来,看朱黎的眼神简直穷凶极恶。
“赏你的,”朱黎哼笑,把东西递到兰官那双如无瑕美玉般的纤手里,“刚才……是试探你们的。”
班主心肌梗塞都快被吓出来了。他有点糊涂,这都叫什么事儿呐!
不过看那位尊贵的主儿似乎没生气,反而还挺喜欢兰官的。
班主如劫后余生般,才发觉冷汗把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