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上。
微风拂过越葭的脸庞,转而又吹起她秀丽的长发。
如墨的天空闪烁着几颗耀眼的星辰,薄如蝉翼的浮云不停地遮掩着月亮皎洁的身体。大地就那么暗了一瞬,忽又恢复光亮。
如此,周而复始,始而复周,一下一下,循环不息。
这几天天气渐凉,连呼出的气都已经开始有些发白了。
越葭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腿,身后传来一道爽利的声音,她扭头看去,是九皇子。
“就知道你在这儿。”九皇子怀里揣着两壶酒,身上披着皮毛柔软的大氅。
他将手中的酒放到越葭身边,又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到了越葭身上。
然后坐下,回忆道:“我记得,有一回你被父皇吓得不敢回去,在这儿躲了一晚上。等找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回去之后一连烧了好几日呢。”
越葭没理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言不发。
“来,暖暖身子。”九皇子也不在意,递给越葭一杯酒。
越葭歪着头看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今日的事儿,我听说了。”九皇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絮叨道:“五皇姊已经被父皇禁足公主府三年,并褫夺其全部封邑,且无召不得入宫。”
越葭将杯里的酒喝完,良久才淡淡说道:“已经很不错了。”
“依我看,她做得那些事情,就是死上十几回都是不够的。”九皇子冷哼一声,有些不满道,“母后那般良善之人,平日里虽不能说是有多聪慧,但也算拎得清,怎么会生出了她那样的蠢货。”
“五公主可不蠢,她就是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就算她真的杀了人,那又怎么样?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还能真指望陛下和娘娘要了她的命?”
“可我见父皇是真的动了杀心。”九皇子反驳道。
越葭嗤笑一声,没回话。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最后竟提起了三皇姊。”九皇子幽幽叹息道。
越葭惊讶地“啊”了一声,但她大概也能知道点儿原因。
尽管五公主在都城里备受尊敬,但实际上,五驸马一家对她并不好。再加上她在宫里过得并不舒心,尤其是看到皇后更亲近七公主时,她心中就更不得劲儿了。
在她眼里,真正支撑她的东西并不是帝后嫡亲女儿的身份,而是她的那些食邑和封号。
可现在食邑没了,她也被禁足了,那她这个公主就相当于是个空壳子,以后指不定要遭受多少非议呢。
而五驸马一家得知后,对她的态度也只会更冷淡。
她一时接受不了,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很正常。
但越葭还是摇头道:“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五公主是真的蠢,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整个宫闱谁不知道三公主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就连皇后和淑妃都不敢提起。”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三公主也是一个苦命人,那般年轻,居然就难产了。到最后,腹里的胎儿没保住也就算了,连人都没保住。”
“其实当年,父皇本不欲牵连三皇姊,还特意让中山王提前护送她回都城将养。可没想到才六个月,皇姊居然就早产了。当时人还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仅药物没跟上,连产婆都没有,最后导致难产,一尸两命。”
“这些年来,因为皇姊的事儿,父皇将护送不利的中山王一家,连带当年督办千家谋逆之案的赵家一同疏远了。如今,千家也只剩个千淑媛,倒是半死不活地关押在金墉城里,不见天日。”
“陛下是真的疼爱三公主,虽说大乾没有女帝的先河,但以陛下待三公主的好来看,若不是三公主亡故,说不得太子那个储君之位真的有可能不保。”越葭不禁感慨道。
“不保不也是正常嘛,太子资质平庸也就罢了,现在还骄奢淫逸。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放着四皇兄这样的经世之才不用,转立太子。”
若是有外人在这里,听到九皇子这番话。怕是会大吃一惊。毕竟,九皇子一直是以太子一派示人的。
“这话不能这么讲,太子小时候还是挺出彩的。再说,储君之位非同小可。立长立嫡,是从古至今的规矩。若真是废了太子,总是要给出理由的。不是才德有误,就是不受重视。总而言之,太子都只有非死即残一个下场。况且,陛下下了那么大功夫教养太子,肯定不希望他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越葭始终觉得皇帝看中太子不仅仅是因为他以后要接手大乾的江山,而是二人之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父子情。
尽管,皇帝除了三公主以外,并没给其他的皇子公主施舍过一点儿关爱。
“四皇兄虽然性情暴躁了些,但也不至于致太子于死地。不然,凭他的才智,这些年要真想动太子,他早就被拉下来了。”九皇子有些不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