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葭一进马车,便直接摘掉了帷帽。
就在刚刚,婉清向她讲述了百花楼主事的生平。
这位主事出生于一家边境的农户中,因战乱四起,全家只能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捱到战乱结束,家里却仍是揭不开锅。
父母不得已将她发卖,以换些粮食。后来又因为有几分姿色,去做了游倡。
经过多年的东奔西走和一些积攒下来的人脉,她总算是开了家酒楼,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可每每看到那些无家可归,或者是被贩卖的女娘们,又总是动恻隐之心。
只是人力总有穷尽时,这些年来,楼里一直入不敷出。可又不能把这些女娘赶走,便只能克扣些工钱,并对想要赎身的舞姬要价高些。
听着虽然是件小事儿,可却致使很多女娘无法脱身,楼里也便慢慢有了怨言。
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去年,主事突然富有,楼里也跟着宽裕了不少。
婉清说道:“我记得,自从耀泠阿姊外出上门之后,便再也不待客了。而且每回外出都是由福叔亲自接送,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阿姊也从未提起过。”
“一开始,阿姊外出是在白天。可后面一段时间,阿姊外出的时间就改成了晚上。这就好像是……在特意避开一些人一样。”银音哑声补充道。“也是从那个时间开始,楼里慢慢富裕了起来。”
“今年年初时,阿姊偶然一次醉酒说漏嘴了,说她要过去好日子了,还说有人会帮她赎身……最奇怪的是,她那会儿居然还主动接待了一个客人。据我了解,那个客人叫做王成,就是个不得志的小吏,这实在是与阿姊惯常陪同的客人不相符。”
……
回到府上时,天色已如浓墨般黑稠。
万泗守在门口,一见越葭回来,就迎了上去。他有些无奈道:“人还在等着。”
越葭闻言头都大了,她在门口磨蹭了好久,才垂头丧气地走进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严遵那张沟壑丛生的老脸,她不禁有些吃惊,压低声音道:“怎么是严内官?”
“严内官不是寺人吗?”万泗有些迟疑道。
越葭不禁扶额长呼一口气,她忘了万泗没跟她进过宫,自然也不会认识什么严内官。
严遵的确是寺人,但不同的是,他是侍奉皇后身边的大长秋,地位非凡。
秦止正陪着严遵闲聊,越葭换了副笑脸,上前赔罪道:“严内官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郡主忙,老奴多等些时间是应该的。”严遵笑眯眯道。
“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宫门也要落锁了,不如,内官先回去?”越葭商量道。
“郡主放心,老奴带了昭阳殿令。这皇后娘娘知道郡主可能会忙到很晚,怕郡主到时候进不了宫,太皇太后会失望。这不,老奴就毛遂自荐来了。”严遵会心一笑,还有心思开个小玩笑,“除非郡主现在跑回西北去,不然,太皇太后那里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越葭干笑几声,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而且,太皇太后还说了,今日不见到您,就不吃晚膳了。郡主若是不愿意去的话,她老人家只怕是要伤心了。”严遵又继续说道。
他不是第一回来请越葭入宫,自然也清楚她的借口多。
“怎么可能?我一听说太祖母要回宫,那可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越葭眼见躲不过,就直接放弃了,听之任之。
“这么想,那怎么不去白马寺……”秦止听着好笑,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越葭狠狠踩了一脚。
秦止眉头紧皱,但却强忍着疼痛,勉强笑了几声。
严遵原本还是一副伤心的神情,听到后立马喜笑颜开,指了指青月,“还不去给郡主收拾东西?”
“啊?”越葭诧异道。
“哦,刚刚忘记说了,太皇太后让您多住几日。正好过几天宫里要宴请年轻郎君和女郎们一同赏月。太皇太后想着郡主还要来回跑,就心疼得不行,索性就留郡主多住几天吧。”严内官解释道。
秦止噗嗤笑了一声,这哪是怕她来回跑,分明是怕她找借口不去。
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越葭顿时有些不爽起来。
她舔舔牙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严内官,我看三郎也挺想太祖母的,之前听闻太祖母回宫,也是夜不能寐,激动万分。不如,让他也小住几日?”
“我什么时候……”秦止有些傻眼。
严遵“哎呀”一声打断他,满脸认真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怎么能忘记三郎君也曾随侍太皇太后?那不如,就一起去吧。正好,人多热闹,太皇太后看着也高兴。”
他算是看着越葭长大的,还能不知她这小鬼头打得什么主意?
越葭轻咳一声,饶是如此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