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行至屋外的走廊上。她倚靠着飞来椅,倾听着廊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放空,好似融于天地之间。
走廊的尽头忽而传来泥泞的脚步声,她闻声歪了歪头。沾染了水汽的发丝黏糊糊的,四散着缠在木栏上。
秦止身着黑色对襟长衫,从肩沿到腰的金色暗纹,黑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中。一头被雨水打湿的黑发由顶嵌玉银冠挽着,身材修长笔直,表情淡漠如水,丝毫没有淋雨的狼狈。
越葭朝他眨眨眼,心里感慨这人长得可真是好看呐,集老王爷和老王妃之长,一副贵不可言的玉面公子模样。
虽说秦止的两位兄长也是风姿非凡,却远不及他这颗浩瀚明珠来得耀眼。
胡思乱想间,秦止已经坐到了距离她四五寸的位置上。他的上半身几乎全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淌着水,顷刻间便沾湿了一大片。
“在等我?”他问道。
越葭觉得他应该是会错了意,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说道:“明日,我要拜访平阳侯,要一起吗?”
“好。”
翌日清晨。
“君,君,君侯……”来人一脸支支吾吾的,神情十分奇怪。
“怎么?有新进展了?”何毅满脸道。
那人摇了摇头,匪夷所思道:“不是,是郡主……着人把账簿送过来了。”
“没有新进展,你跑来干什么。”何毅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账簿?”
“百花楼的账簿,就是咱们没找到的那个……”那人重复了一遍。
“是她疯了,还是你疯了?”何毅惊讶道。
那人尴尬一笑,没说话,他心想:也可能是你疯了呢。
“能确定是真的吗?”何毅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真的不能再真。”
“立即清算。”
“是。”
没过几天,账簿就被清算出来了,可结果却让何毅大失所望。百花楼没有问题,最多也就是些克扣工钱,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至于买卖的人口,那都是入了奴籍的,原就是合法合规的。而刘兆强抢的民妇,则是被百花楼妥善安置。
仔细算算,百花楼还有功呢。
何毅面露愁苦,估计过不了几日,就要放人了……那这些烂账怎么办?
他其实可以不还,百花楼也不可能找他去要。只是百花楼里常来常往的都是些纨绔子弟,这事要是有一点儿被传了出去,他那张老脸可就没处搁了。
他屋里屋外徘徊了好久,哪怕被夫人喊了进去,也是长吁短叹,一脸愁苦。只是偶尔观察一下夫人的脸色后,便继续叹气。
平阳侯夫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怒道:“有话就说,你这幅样子装给谁看?”
何毅被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
他拍着胸脯,哎呦一声,才在夫人吃人的目光下,磨磨蹭蹭地拿出一张纸来,颤颤巍巍地递给她,然后又默默地向最远处踱步。
平阳侯夫人猛地抓住没来得及跑出去的平阳侯,扭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何毅,你是想死吗?”
一道余音不绝于耳的吼声伴随着一声声惨痛的叫声不断从侯府里传来,越葭不由得脚底一滞,转头和管事对视一眼,尴尬笑笑,“平阳侯……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管事也是分外尴尬,只能跟着干笑几声,
越葭往后退了一步,向秦止低声询问道:“要不,咱们改日再来拜访?这要真进去了,我感觉何老头会弄死我的。”
秦止瞥了她一眼,回道:“你进不进去,平阳侯都不会放过你的。”
眼见她还是犹豫不决,他毫不留情地提溜着她的后脖颈,向里走去。
“哎……不是,你慢点儿。”越葭被拉了个踉跄,不满地抗议道。
秦止充耳不闻,钳制越葭的手牢牢地禁锢在她的胳膊上,没有丝毫的怜惜。
在下人的通报下,老两口总算是分开了。
平阳侯夫人恢复了往日里贤良淑德的模样,而何毅则揉着自己的耳朵,大声叫道:“不见,不见,让她给我滚远一点儿。”
然后低着脑袋装委屈。
直到平阳侯夫人一脸不耐烦地碰了他一下,他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越葭和秦止。
何毅立马站直,头前后扭来扭去,大概是在看哪里有地缝可以钻进去吧。
平阳侯夫人又是几声咳嗽,他才在夫人压迫性的目光下窘迫地搓了搓手,清嗓道:“你们已经进来了呀,那,那就进来吧。”
平阳侯夫人微笑着,悄悄在何毅地腰上使劲掐了一下,转头先进去了。
何毅忍着痛,和善地注视着他们。但脸上浮起的红晕,大概可以说明,何老头此时正遭受着心灵和□□上的双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