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那不是咱们顺天府的府尹吗?!”
“嗨呦,你这消息也忒不灵通了!前几天就贴了告示,说要斩了这贪官,走走走,咱们也看个热闹去!”
人潮汇成了一道流向一致的河流,齐齐向午门涌去,那里也是周氏祖孙出城的必经之路,二人脚上的镣铐磨得血淋淋,却还是被强拽着往前走,一边承受百姓时不时扔到他们身上的烂叶菜,有苦说不出。
唉,这回真是栽了!自个这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了边疆苦寒啊?
周老心酸叹气,再无之前在沈墨面前放狠话的嚣张,半白的两鬓如今全白,看着苍老了不少,原先他还指着朝中那些亲戚帮衬着说好话,谁料树倒猢狲散,那帮势利眼,竟没一人出手相救!
他哪里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摄政王指名道姓要治他罪,罪证确凿,谁敢说不?
听说今日有行刑看,许多人以候在午门前,人头攒动,皆看向台上被捆成粽子的贪官。
唐开须发凌乱,官服早已被除去,此刻被刽子手牢牢按着,跪坐在地上,竟是直接吓尿了。
那边浑身腱子肉的刽子手已大饮一口酒,猛地喷到刀背上,几拳粗的大刀沾着酒液,闪着骇人的寒光,引来人群的一阵惊呼。
恍惚间,唐开浑浊的视线突然瞥见了人群中的周氏祖孙,他此刻的精神已经有些失常,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挣扎着想往那冲去: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谁来救我,本府给他、给他千金做奖赏!”
可无人搭理他,一旁监督行刑的官吏很快就把他抓了回来,刽子手也不耽误,待堂上坐着的行刑官甩出令签后,便抡圆了膀子,锋利的刀锋破开血肉,利落地将人头一举砍下,一时鲜血四溅,从还在跪坐着的身子上汩汩涌出,吓得前面一排人群齐齐后退,又响起一阵喝彩:
“好!杀得好,为民除害!”
“以后那些当官的贪之前都掂量掂量,看他们还敢不敢!”
一时人声鼎沸,台上已开始清理尸首,行刑已然结束,身着常服的秦千澜隐在人群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他第一次处理左相手下的贪官了,一旦发现全部格杀勿论,也因此他在民间的风评以残暴闻名,但他不在乎。
他转身离去,身后的秦青连忙跟上,他并未急着回宫处理公务,而是难得走进聚福楼,立刻便有小儿恭敬迎上前,将他们带到二楼雅座。
这处僻静,离喧嚣的人声远些,但也能将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若有些声音大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桌上按他的喜好已摆满了珍馐美食,还热腾腾地冒着气,秦青老早就忍不住了,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上去。
忙了一上午处理朝政,秦千澜并未急着动筷,由着秦青在那毫无形象地大吃,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龙井茶,不动声色地瞥向一楼最吵闹的那桌。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沈墨是个爱清静的主,可无奈裴智和李成偏要比谁的嘴里能塞下更多的红烧肉,一群学生就跟着起哄,所幸整个酒楼都是喧闹声,倒显得他们没那么突兀。
隔壁桌坐了一桌来吃酒厮混的中年男人,嗓门大得沈墨不想听都不行:
“郭兄弟,待会吃完要不要去午门那看热闹?听说摄政王又斩了个贪官!”
“嗐,你也不怕看了把饭吐出来!再说,那摄政王隔三岔五就要杀个人,砍头都看腻了,不去不去!”
另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打了个酒嗝:
“嗝!那摄政王不、不是有个别名叫断头王爷嘛?虽然咱、没见过,但他这种造杀孽的人,早晚要遭报应!你们看,都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哈哈哈哈哈哈——”
言罢便是聒噪的大笑声,沈墨皱了皱眉,嫌弃抬手挥了挥传到身边的酒气,看来摄政王的风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二楼的秦千澜自是也听到了这些污言秽语,一旁的秦青都吓得停了嘴,小心去看王爷的脸色。
秦千澜半阖着眸,纤长的睫羽垂下一片荫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紧抿的唇线昭示他的心情不佳。
过往他是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这些不干净的事也总要有人去做的,只要大雍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他背负骂名又有何妨?
可他只要一想到沈墨也不理解他的夙愿,唾弃嗜杀的摄政王,胸前就一阵钝痛,仿佛被至亲之人捅了一刀。
秦千澜愣愣凝望着楼下那人,像个躲在阴影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他看着女孩灿烂的笑靥,一时握紧了袖中藏着的一个玲珑锦盒。
秦青眼力好,自是瞧见他已经揣着这个盒子好几天了,愣是没找着机会送给人家,咽下最后一口叉烧包,他试探开口:
“那个,王爷,要不你待会去找沈小姐说会话?”
后者立刻飞了一记眼刀过来,秦青识趣噤声:
“得,我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