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去了,陈大米离家还近一点,咬咬牙也买了火车票回家,只剩下张含烟。
张含烟恪守诺言,打来了电话,约在了他们第一次分别的那棵梧桐树下。
外面温度不高,加上张含烟有早到的习惯,所以多吹了一会儿风。陈柏很准时,他落下车窗,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小姑娘,你等很久了吗?”
张含烟抬起头,与胳膊轻伏在车框的陈柏对上视线。
“你很守时,是我早到了。”张含烟及时错开了眼神,意识却似乎迟钝,还在那双皎洁里。
“上车吧,外面凉。”陈柏替她拉开车门。
张含烟从起球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沓人民币,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仔仔细细捋好的。
“一共是六百块钱,你点点。”
“不急,你吃午饭了没?”陈柏抬腕看看自己的手表,又看看她。
“没有呢,打算把钱给你后去食堂。”张含烟又把钱捋了一遍。
“可是我饿了,你就当陪我吃个饭吧。”陈柏把车子启动,开了暖风。
女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明显的不知所措。
“你来北京,我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算是交个朋友了好不好。”语气虽然依旧轻柔,却略微有些不容人置喙的强硬。
这世界上,一直会有人在做决定,但不会永远有人服从。
“朋友?可是我们算上今天才见过两面啊。”女孩声音越来越低,说话觉得没什么底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而且我觉得我们很是有缘,,一面足可以抵千面。”陈柏敛下不小心露出的锋芒,柔下来,笑里夹杂的满是柔情,勾着人不断沦陷,那真是一双天生有情的眸子。
真好看。
一刹那,海上有烟花熏染了暮夜,粼粼了水面,张含烟也似乎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拒绝。
后来张含烟总结,人海茫茫,能相遇,是缘,是孽缘,是扣死解不开的结,是不可避免,世俗的,另一半。
你的眉和我的眉,锁在了一块,我亲亲你的耳畔,摩挲你的背,叠重你的影子,我知道,是当初的情不自禁,花开一瞬,自然而然,是自上而下的水流,不复来回。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看着姑娘呆愣住了,陈柏继续循循善诱,带着未知的蛊惑与危险。
张含烟默默吞了一口口水,理智却还是涣散。
“哪有朋友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啊?”张含烟终是被笑意感染,也就任由自己糊里糊涂的去了。
“那你要记住了,我叫陈柏,柏树的柏。”张含烟的瞳孔里映射的都是属于他身上独特的风发意气,是值得她永远记得的一刻。
山水有相逢,本是蓝色,曾是绿色,其实是蓝绿色,殊途同归。
“我是张含烟,上今下口,左火右因。”女孩边说边隔空比划,落在陈柏的眸中却化为一场绵绵细雨,她是来自远方的另外一种风情。那是一朵壁岩上的花,花开四季,永生不灭。
“含烟,包含人间烟火,好美的名字。”张含烟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还能有着这么浪漫的释义,顿时心口麻麻涨涨的,话堆在喉间,不上不下,无处可去。
“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苍烟。”陈柏脑中渐渐浮现出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语调很顿,给足了姑娘反应的时间。
张含烟看着他俊秀的面庞,在脑中虚抚了三遍他的眉眼,突然就明白书中用来描绘心动的动词,为什么是怦然了。
那是一首写千年古柏的词,称赞它的地久天长。
“那就…那就祝我们的友情如晋祠的柏树一样天长地久。”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好,那就天长地久,祝你也祝我。”陈柏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参杂着任何的虚与委蛇。那一刻,他不是北京城商界那只游刃有余的狐狸,不需要再带着面具,他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只做陈柏,先做张含烟的朋友。
年少的天长地久总是许诺的分外轻易,才会在分别的时候格外遗憾失落,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