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喜怒,宇文成思亦不敢妄加猜测。里面传来深深的叹息,“勇儿荒唐,平庸,好色,目光短浅,到底占了长子的位份,名正言顺啊,若是无端废黜,陛下要让朝臣怎么想?晋王越优秀,对太子而言威胁反倒越大,如今锋芒毕露,臣妾瞧着是不能见容于太子了。要么,咱们将晋王彻底打入地狱,于陛下治国,于朝政,于天下而言都稳妥,要么,寻个错处废黜,可但凡往后晋王有一丝丝错处,朝臣都会联想到废黜上来,他们都会说,若是不曾废黜,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晋王事事都好,臣妾只怕,晋王除了满腹的才华与心胸,仁爱与孝道都是装出来的,毕竟当初是臣妾在朝中排挤他,他又带了这么些年的兵。况且,就今日之事而言,晋王割肉喂亲,对自己都这般下狠手,来日对于亲兄弟,又岂会记挂着兄弟之情啊。”
宇文成思偷偷地看晋王,晋王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如同一张白纸,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十分消瘦单薄。
“依皇后的意思呢?”
“臣妾以为,太子虽然平庸,却也不至于愚昧,虽然不仁爱,不过也不至于暴戾,如今晋王锋芒过盛,不能见容于太子,可若是太子继位,且不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使天下归心,朝廷稳当,除了晋王,太子定然也能容秦王、蜀王、汉王就藩......”
后面的话宇文成思没有再听到,因为晋王已经向外走出去了,宇文成思也跟着追了出去。她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晋王后面,晋王快她也快,晋王慢她也慢。宫里本来就不方便说话。
因为怕汤药凉了,所以晋王是特意骑着快马来的皇城,正好宇文成思也是骑马来的。追风温顺地跟在晋王后面,一步一步都跟着晋王胯下骏马的步伐。
“殿下!殿下!”喊到第七声的时候,晋王终于听见了,回头茫然地问:“什么?”宇文成思策马上去在晋王身侧,脆生生地说:“殿下,你前两日答应了臣请臣吃好吃的。”
晋王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勉强地笑了笑:“你想吃什么?”宇文成思果断地回答:“烤羊腿!”宇文成思一派天真的样子有些感染到晋王,晋王心情稍稍好了些,也努力地笑一笑。
宇文成思道:“臣前两天和林峰高达他们一起吃了一顿烤羊腿,殿下你不晓得那家的烤羊腿有多好吃,是西域来的厨子,先架在火上烤,等熟了再切下来,外焦里嫩的,那厨子的刀工也好,香料也好,切下来的烤肉薄如蝉翼,再蘸上香醋,那真是绝了......”宇文成思越说越高兴,还挥着手比划起来,晋王也被她逗乐了。
晋王笑着吐槽:“你这张嘴,不到楼子里面说书真是可惜了。”宇文成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殿下见了就知道了,就是带着羊脂的,口感也一点儿不油腻,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软绵绵的,又香又甜,瘦肉也好,就是这种吃饭,再辅以香料,能把羊肉吃出鱼脍的感觉来,刚从火上下来的,温润软绵,真是妙极。”
晋王看着宇文成思大笑起来:“咱们注意点儿形象,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怎么一提到吃的就跟个乡巴佬似的。”宇文成思撇了晋王一眼,真的说了一点别的:“关键是,那家的烤羊腿还是好吃不腻,且价格便宜。”说着,又悠悠地叹了一句:“本来说好的林峰出钱,后来还是我付的账。”
这个晋王就好奇了:“怎么又是你付账呢?”宇文成思看了晋王一眼,笑道:“林峰不过一个裨将,手里哪来那么多钱?臣不过与他说着玩儿罢了。”晋王也笑:“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更随意些,不要动不动就君啊臣啊。”宇文成思凝眸看着他,便是隆冬了,也有暖暖的春意在她的眉间化开来,“长安风云际会,臣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江南一游,臣斗胆,以杨英为友。陛下心里关切的是江山与巍巍皇权,殿下心里若是没有这些期待,便不会伤心了,若是这些期待靠得住,殿下也不会独自守在北境四年多了。殿下还有王妃,有追随着殿下的英雄,有哥哥这样稳重知心的,还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