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的傍晚,晚霞绚烂。
我和李进纷纷愣在原地。
李进先说话。他说:“我看这间屋子亮着灯,想来借个螺丝刀。”
“哦。”我点点头,进去把螺丝刀找出来。
“给。”
“谢谢。”
李进接过螺丝刀。我们还在门口站着。
霞光转眼黯淡了,深邃的蓝漫入四野,淡而轻的月亮从天边浮现。
我几番踌躇,问:“你怎么在这里?”
李进说:“医院有定点支医的项目,我报名了,被分到这里。”
我沉默下去,半晌,憋出一句话:“那李扁扁怎么办?”
“陪我妈呢。”
“哦。”
无话。夜风清凉。
风穿过我们之间,腥咸的海水味。
我说:“那你之后就住这了?”
“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缘分两个字说不出口,我说:“你刚来,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李进说好。寒暄到这里差不多该结束了,李进说他架子还没装完,我说那你去吧。
李进拿着我的螺丝刀上楼了,我回去继续睡觉。
躺回床上,心绪难平,怎么这么巧,巧到我有些慌张。
隔天我去找莫云,在她的实验室支起小锅煮海蛎子汤。我和她坐在窗边的地板上,窗外天蓝云白,我们虔诚地等待海蛎子汤冒泡。
我跟她说了这事,她问我什么感受。
莫云这人说话就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每当你和她说什么事,她第一句回答就是问感受。
我老实说有点慌。
“慌什么?”她跪坐前倾,拿勺子搅拌着煮锅里的汤,姿势像日本女人。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有些事好像逃不掉。”
她拿着长柄杓看我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
我真怕她在汤里下毒,连忙把勺抢了过来。
我给她先盛了一碗汤:“你说命运这东西存在吗?”
她吹了吹汤,捞出一颗海蛎子拆了外壳,吃完还吮了吮手指。
我对她诸如此般的随意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终于等她吃满意了,才说:“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长叹气:“那也许是巧合吧。”
她拆了一包宽粉放进剩下的汤里煮:“可能存在这种东西,但我可以不信。”
我盯着她下粉条的动作默默无语。
“就像这包宽粉,”她扬了扬宽粉剩下的塑料外包装,“有人说宽粉下火锅才是绝配,可我就喜欢用海鲜汤煮。”
我说:“我更喜欢宽粉煮火锅。”
“那是你。”她搅了搅锅里的粉皮,宽粉深色的外沿逐渐变得透明。
“无论如何,让人愿意吃进肚子里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说:“你应该去学哲学。”
她说哎呀不好意思,浅浅地涉猎过。
装了一肚子海鲜味的宽粉,我回去继续思考人生。住海边就是这样,你突然多出很多空闲的时间来想一些以前不曾想的问题。
我想和李进突然变成邻居这事,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契机。我们都应该和过去说再见。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准备找个时间和他吃顿饭,没想到根本没机会!
李进定点支医的地点是叶丽岛中心卫生院。
叶丽岛上的各个村子都有各自的卫生站,平时村民得个伤风感冒到卫生站开点药挂个水也就好了,症状稍微重点才想着去卫生院,卫生院看不了的才会去岛外看,省内最好的医院也就在A市。
叶丽岛卫生院来了个A市医院的厉害大夫坐诊,看的还是最难的心外科,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卫生院一早把电子横幅打好了,早晚滚动播放,还特地打印了宣传海报,在各个村里的公告栏张贴。
李医生看病准,说话有礼貌,长得还帅!
卫生院来了个厉害大夫的消息不胫而走,岛上老人多,心脏多少有点毛病,于是乎老人家排着队去问诊,李进从早到晚没闲过。
我有天下午从卫生院门口路过,好家伙,临近下班的点,医院门口还跟菜市场一样,比赶集还热闹。
好不容易等到基本情况摸查完了,还没忙完,又是健康讲座,又是心脏病防治科普教育。
每天早晨,楼上门响一声,我就知道七点到了,李进出门上班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人民群众做贡献的,于是我这顿饭吃不吃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是李进主动约的我,说他休假,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距离他来叶丽岛一个月了,我们终于在海鲜大排档里面对面坐下。
我看他人还精神,说他一天忙到晚精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