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阳台的白色门廊,她看见庭院里绿色的树叶,鸟雀虫鸣,十分静谧。
瓷碟磕碰声,骨瓷杯摆到她面前。
“加了一点点柠檬,尝尝看,”杜粤宛说着将另一杯摆到罗兰面前,“你这杯加了鲜奶和糖。”
罗兰端着递到嘴边抿了口,杜粤宛说:“你再带阿喔到花园里玩一会儿,我和圆圆单独说说话。”
罗兰放下杯子,十分认真地看向他的祖母:“请您答应我会对她好。”
“我当然会对她好,我喜欢她。”杜粤宛说。
“好,那我和阿喔去花园玩,你们慢聊。”
罗兰放下杯子,拍拍巴掌唤来阿喔,护士把牵引绳交给他,他牵着狗走了。
看起来很放心的样子。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让他的祖母和她单独相处。
陈圆圆坐在宽阔柔软的沙发上紧紧闭拢了腿,像是一个马上要被老师找家长的小学生。
杜粤宛看着她微笑,示意那杯加了柠檬汁的红茶:“不尝尝吗?”
她得令端起喝了口……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
杜粤宛倚着沙发扶手,笑眯眯的:“你看起来很喜欢,谢谢你。”
陈圆圆一口红茶堵在喉头,她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缓缓咽了下去。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我让你很紧张?”杜粤宛抚着她的玉镯子说。
“我想起我小时候,老师找家长,我外婆在办公室和老师谈话,”她微微垂下头,“您让我想起我外婆了。”
杜粤宛有几秒的沉默。她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在这样的目光里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明明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含着笑容,可她无法不紧张。因为想要满足这样温柔的目光中的期待,她无法不紧张。
“你的外婆……是什么样的人?”杜粤宛轻轻问。
陈圆圆的表情出现片刻空白,她没想到杜粤宛会问她这个。
想了想,她说:“我的外婆是很普通的外婆,和您完全不能比。”
在杜粤宛温柔探究的目光里,她继续说:“她以前是小学数学老师,年轻的时候工作忙,没时间打麻将,退休之后就天天念着麻将,她那堆麻友说她数学太好了,打麻将老赢,她后来就学会了放水。”
说着,陈圆圆有点不好意思,都什么啊,她在罗兰祖母面前说了一堆什么废话啊!
杜粤宛问:“那她的丈夫呢?”
陈圆圆又愣了,脑袋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她外公。
“我外公已经去世很久了,他以前和我外婆一个学校的,两个人在一个班上课,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
她没话要说了,她好像又说了一些无聊的东西。
杜粤宛却轻轻说:“他们的感情应该很不错。”
她外公外婆的感情应该不错吧。她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外婆骑着单车来接她,回到家外公穿着围裙做菜的样子。
“我外公走得太早了,我有时候看见外婆看着院里的花发呆,那些花就是我外公留下的。”
杜粤宛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羊脂一样的镯子在她面前晃啊晃,直到坐上罗兰的车离开,她还是一阵恍惚。
她揪着罗兰问她是不是又说了一堆蠢话。
“说什么都不要紧,祖母很喜欢你。”罗兰嘴角笑起来的痕迹和杜粤宛有几分神似。
陈圆圆攥着手里温热的羊脂玉手镯,这是离开前杜粤宛摘下送给她的。
她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和一些人说话就像雾里看花,她总不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蠢。
她缩在座位里沉默不说话了,罗兰看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开车。
“她也许只是想和你闲聊,一个人住院太寂寞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些你家的事?”她问。
“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我有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
“嗯?”
“那就是……”她坐直了一点,“像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钱从哪来的?”
罗兰失笑:“你真的想知道?”
她猛地点头。
“好吧,”罗兰尾音轻松上扬,“那就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不过首先,我们要找一家餐厅吃饭。”
说是要找地方吃饭,罗兰早就安排了一切。车子驶过伦敦桥,在泰晤士河的夜景里,罗兰晃着手里的酒杯,声音如白兰地绵长的后韵,缓声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他的家庭,关于杜粤宛。
“大概在我祖母两三岁的时候,她跟母亲从内地逃难到香港,后来移民到英国,算是英国最早一批的华侨。”
“你这是什么表情,当时来英国的大多是工人,她小时候在家里的餐馆帮忙,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