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明用左手挡在双眼之间,右手护住小刀。 便是如此也无法看清刀阵中的人影。 突然所有声响戛然而止,空中瞬间恢复宁静,双耳一时接受不了这般的安静,脑内还残留着刀声与吼声。 管敬邦环手抱刀,如巨人挺立。 神秘人还是站在一旁,看起来好像更瘦小了几分。 管敬邦沉声道:“未敢请教前辈名号……” 他话未说完,已从嘴里喷出鲜血,人已颓然摔倒。腰刀脱手而出,滑出老远。 神秘人并不答话,只是弯着腰缓缓向洞外走去。 管敬邦脸上神色变得黯然,“难道连名号也不能赐教吗?” 神秘人脚步一停,也不回头,“你都快死了,还想什么名?还想什么利?” “若不是你一开始就手下留情,没伤这几人性命……老夫也容不得你耍完整套刀法……” 他话未说完,人影已经不见,便如一阵夜风将他吹出洞外。 管敬邦看着洞口怔怔出神,喃喃道:“……只是耍……耍吗?” 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柳夜明带着两人走上两步,看着管敬邦的目光满是忧伤。 管敬邦淡淡一笑,说道:“大人,这种眼神……可不适合看着自己的对手啊……” 柳夜明说道:“班头……” 管敬邦打断他的话,“这班头……我也是担当不起了……” “我自认为刀法天成,只是一直屈在这小小县城中难以得志,就连……就连……嘿嘿,那种货色……唉……今天才知道还是自己的眼界过于狭窄了……刚刚那位老前辈,一招不出,便逼得我自己耗断了筋脉,实在是……无法可想……” 柳夜明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这一口气只怕随时都会断掉,虽然立场不同,见一位如此高手陨落,心中也有不忍,“班头武功远胜于我,刀法天成四字当之无愧,奈何……只是一念之差……” 管敬邦吃力一笑,说道:“确实是一念之差,我一想起这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这才有了捞一笔钱退隐的打算……也确实是经不起他们的诱惑,最终铸成大错……我要取他们四人的性命,倒也不是为了自己开脱……这四人作恶多端,为祸一方,也应该由我一并除去……现在便好……加上我一个,总算能还老百姓一个交代了……” 他所说的,自然是衙门里的四位捕快了。 柳夜明见他说起这个话题,又开口道:“如此说来,那马家的赎金……” 管敬邦突然笑道:“我……初见大人,心里便是不服……看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只怕又是一个拍马屁的小人而已……只是,只是一番相处下来,才知大人心计过人,连那个田……田师爷一直藏身衙门里,连我,连我都没有察觉……这才觉得拜服,我要有大人几分才干,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看起来,还是我,我自己没本事……倒也怪不得别人……” 他说的话多了,一时语促,缓了好半天才能继续说道:“这马家的赎金……是我们藏起来的,我……没让人动过一分一毫……这个就算是……我……给大人留下的最后……一个谜吧……” 他说到此处,胸口中的气息似乎都漏了出来,再也吸不回去了,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散开,表情变得一片的淡然。双眸中的神采也黯然了,双瞳涣散。 小刀俯身去拉他的手,已经全然没了反应。 三人围在他身侧,脸上都有黯然神色,这人最后为恶,却让人恨不起来。 柳夜明长叹一声,“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们三人都已经死在洞里了……” 他拾过管敬邦那柄腰刀,轻轻放回他的身边,“班头有这般身手,终不得志,确实是朝廷之憾……” “只是到最后还给我留下一个难题……也确实……确实有点难为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苦笑,这案子好像终不能结了。 小刀轻轻合上管敬邦的双眼,低声说:“我应该知道那些银子藏在哪里了。” 另外两人都脸露惊异之色,目光都看向小刀。 小刀脸上一红,说道:“我今天在洞里听到那些人骂街了……池大哥还记得你当初一口断定与你交战的外地人,就是因为他们一边战,一边在骂‘去你妈呐’吧?” 池家升点头道:“我自然记得,我从未听过这样骂人的,这才以为是外地的口音问题……不过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你也别再学了。” 小刀点头一笑,说道:“我自然不会去学,今天在洞里我又听到这些贼人骂人,还专门跟他们对了几句,发现他们虽然是外地来的,但骂人也和池大哥说的一样,都是说‘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