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安躺在单架里,晃晃悠悠地好不舒服。
他奔走了大半夜,此时才勉强能放下心来,居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有人说话,这才从梦中醒来,心里害怕,暗叫自己大意。他不敢随便乱动,只是闭目听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就听得一人陪笑说:“行行行,我们在这儿候着。”
然后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地面,很是小心,生怕把他碰疼了。便是这一下,他就知道自己目前还未被识破,暂可以松一口气。
现在按他的计划,的确顺利找到对方扎营之地,若不是如此,要在这片林海中找人不亚于大海捞针了。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绕上心头,一时又分辨不出怪异之处在哪里。这个念头很是飘渺,此时也无暇细细琢磨,还是先要考虑如何脱身才是。
一众青衣弟子,站在四周,有人蹲下身歇息,有人低声闲扯,抬着他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这一路抬了多久,放下担架后便在拍打自己的小臂,想来也不轻松。
有人低声说:“咱们留几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先把咱们自己人的尸体搬回营吧?”
“也行,就是营地左手边那个大篷,送去那里就好。”
“那这些‘得胜门’弟子的尸体也一并送去吗?”
之前那人也有些迟疑,“这可没听说,先扔在林子里吧,教主没安排的话,转明天扔下山涧便了。”
这话传到尹子安耳中便如一个惊雷,他原本对这些青衣弟子开始有点好感了。这时才想起来,这可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先前听这些人说自己是什么“天一教”的,他也没往心里去,此时心情不同,这才想起来那位林师哥。
门里原有位林师哥,应该比蒋光行还长上几岁,尹子安那时还年幼,只记得这位林师哥,总是仙气飘飘的,模样又好,武功又高。
有一年他出门办事,回山时受伤,说是被人暗算了。一堆人把他拥着进了山门,直接送进了掌门清修的静室里,掌门得到讯息后也赶忙去看。
尹子安只记得当时门里各人都很紧张,便是师伯师叔们也是一般,依稀记得各人走路都带风,全是一阵小跑,与平日里的恬静全然不同。
他们几个幼童,只能跟着大人身后,偷偷摸摸地观察,这时也没人有时间来管他们,只要不碍事,也就任由他们跟随。
过得几日,几位师叔伯挤在静室里商谈,尹子安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向里张望。还见到林师哥坐在椅上,神情很是憔悴,他右掌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几只手指露在外面,根根肿得像腊肠一般,已是紫黑色。
几位师伯都说着什么,好像还吵了起来。
林师哥顺着门缝也看到了尹子安,对他勉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又做了个鬼脸。尹子安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做何反应。
其后二师伯声音越来越大,他向来暴燥,小辈的弟子都怕他,平日里都躲着他走。此时听到他在屋里发怒,声音振得窗棂都在晃动,尹子安也觉得害怕,转身想走。
就听到他怒道:“这些庸医有什么屁用?全给我赶出山门!”
众师叔伯都在劝他,他们的声音低些,尹子安便听不见了。
又听到二师伯吼道:“现在去请又有何用?来去千里,等他来了,只怕……只怕……”
尹子安听到他声音有异,忍不住好奇,又转身来看。
看到二师伯眼中落下泪来。
他一直认为二师伯凶如鬼神,却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哭。林师哥便是二师伯的弟子,武功都是二师伯一手一脚教出来的,此时最伤心的人,原来是二师伯。
二师伯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又转过头来跟林师哥说话,声音虽然小了些,也远比其他人大得多,“涛儿,为师无能,压不住这毒,如果入了心脉,只怕便是命也保不住了,不如……”
他说到一半,眼泪又落了下来,下半句就说不出来了。倒是林师哥微笑着跟他说了什么,师哥的声音不大,尹子安便听不到了。
然后众人又都说话,眼见大家都不吵闹了,尹子安认为事情已经解决,甚是高兴。等林师哥伤好后,又能下山给自己买些零嘴吃了。
他正想着,不由得露出笑容。就听得屋内有人惊呼,他回神再看。
二师伯已经拔出佩刀将林师哥一只右掌斩了下来。
尹子安收回心神,手指攥拳,关节捻得“咯咯”作响,当年对林师哥下毒的,不就是“天一教”吗?!
往事浮现,他才想起原来两派早是血海深仇,之前汤奇正和高越彬对话时,他正忙着给蒋光行治伤,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还没将事情都联系起来。
他正盘算着要怎么给各位同门报仇,心里满是血腥的计划,就听到有人走过来,周围的青衣弟子也察觉了,不再闲扯,纷纷站起身。
最开始那名青衣弟子又说:“这位总管好,交待咱们找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