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回来之时,产婆说她因为生了太久,出来时已经没气了。”
言至此处,柳林路眼眶中盈满了泪花。
那年,他回来时,天降大雨。雨势凶猛,倾盆如下。当他快步走到夫人生产的门前之时,正听到里面产婆欢喜的惊呼声。
“生了生了!第二个也出来了!夫人!”
他站在门前,只听得产婆的惊语声,却没听到夫人的回音。
“夫人许是累坏了,睡过去了。”
闻言。一门之外的柳林路才稍稍松了松心弦。只片刻,他的心又猛然间揪起。
“这第二个怎么一直没声啊?”
“哎呀!”
柳林路闻声推门入内,踩着早已湿透的鞋袜,快步进去了。
“老爷!第二胎……小的这个……好像已经没气了……”
重新想起那夜的情景,柳林路一时竟有些腿软地扶住了门沿。他一口一口地喘着气,无力地倚靠门沿站着。
初知真相,夫人此刻亦无力地随手抓住了桌角。那双手上,已经刻上了些岁月的细纹。它一点点地将桌角完全紧握在手下,那薄薄的指甲一丝丝地陷进肉里去了。
帐前的烛光忽地摇曳一闪,屋内便暗了几分。
许久,两人隔着几步远,只各自静静地站着,无言。
“母亲,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叫你一夜之间对相宜生了异心。母亲,你全然不顾思儿了吗?母亲!”
相思这一句饱含怨气的话语声将柳夫人沉在昨夜的心绪重新拉了回来。她拭了拭眼角已经干了大半的泪痕,面若死灰般,了无念想。
“思儿,事已至此,你莫要再执迷不悟。娘累了……”
话毕,她便撑着木椅的一侧,缓缓起身,神色幽暗地往外面去了。
看着母亲略显沉重的背影,相思忽然恢复些气力般稳稳站起身来。她满目幽怨地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指尖死死地扣入掌心的纹路中,暗暗下了决心。
既然你们不为女儿考虑,那女儿只能想别的法子了。若有用得上你们的时候,你们可莫要怪思儿算计。
她回房换了身略显素雅的衣裙,出了府径直往宫里去了。
听到杏儿来传说柳相思在外求见,钰安舒眉立时蹙起,没好气地道:“她来干什么!不见!”
杏儿得了令也不敢问,便转身出去,行至门口时,身后传来公主一声不悦的叹声。
“等等!你去将她带进来吧!”
闻言,杏儿连忙回身应允,便小步出去了。
不多时,一身素衣的柳相思便被带到了公主面前。
钰安一眼嫌弃地看到进来的那个通体素气的身影,眉角的浅勾陷得更深了。
她随手将盘中的果子直接往那人身上泼洒过去,带着无比厌烦的语调,道:“柳相思,你诚心的是不是!穿成这个鬼样子就敢进宫来见本公主!你也学你那好妹妹来给我添堵是吧!真是没有一个好货色!”
相思才跪下行礼,便感觉似有漫天的倍数豆大的雨点迎着自己的头处开始四下洒落。一个个打在身上,渐渐有几点冰凉的水痕开始在自己脸上身上浸入。
那眉心浅浅一勾,眼眸紧闭着。她在心中重重沉了一口气,为了他,我忍。莫说一泼,便是两回,三回,我也能忍!
思罢,相思睁开那双略带冷光的眸子,她甚至没有拭去脸上的果渍,便重重地往地上磕去。
见此情景,钰安连忙坐直了身子,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她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那抹故作的可怜样逐渐团成一股浓重的厌恶感席上她的心头。
她复坐回去,厌恶嫌憎之色在那张颇显秀丽的脸上展现得尽目可见。
见公主只冷眼看着自己,一语不发。相思吞了一大口气,稳声道:“相思今日来此求见公主,是有要事须速速说与公主知道。”
闻言,公主依旧看也不看她。那张和那个人名字类似的脸,让她一见到便自然生出深深的腻烦。
见公主依然面不改色,似是无心知道她所说之事。相思也不理会什么冷待,自顾地说起来:“公主,昨日将军来到府内向父亲母亲求亲,说……说要娶相宜为妻,望我父母同意。”
“什么?你说什么?”
公主一闪而起,大步凑到柳相思身前。她蓦地记起从前那些种种,又一下子泄下气来。正无力后退之时,杏儿轻手扶住了她的一侧玉臂,将她扶坐了回去。
“公主,您可想想办法!如今我一向倚仗的母亲都莫名地点头同意了,您难道能看着他们二人结作一对吗?”
“你要我如何做,你要我如何做!”
静静坐着的钰安忽然圆目尽睁,眸色骇人地冲着柳相思大声吼着。
父皇,呵!一直就站在那个女人那边。屡次三番惩戒于我,我还能指望什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