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吧?明明有父母,却寄养在爷爷奶奶这边的偏远村子里。但我不觉得,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少时同样跌宕的奥特战士并不觉得她的想法奇怪,反而思考起另一件被忽略的事。
“上了年纪的人类经常生病吧?为什么他们不住在更方便的大城市?”
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点意外都无的回答了:“这个啊,因为没办法。说是隐居,但奶奶她其实是被人从东京大学排挤出来了。”
“原本她是民俗学的教授,在学界也有一定地位,但因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突然之间就被冷待,不许带学生,研究经费也总是被拖,就是希望她妥协。”
“奶奶她虽然看上去总笑眯眯,骨子里脾气其实很大的,‘既然你们容不下我的思想,那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于是她就借着研究阿伊努神话的理由,搬到了阿寒。”
“爷爷是奶奶的忠实拥趸,对她的决定不会有任何质疑。”
“至于我,”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瘫靠着,说,“湖兴村是个非常小的集落,时间一长人就会寂寞,这时候正巧父母工作忙没时间带我,我就这样被托付给了爷爷奶奶。”
“我的成长开蒙,都是奶奶负责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奶奶的书房里,听她讲历史故事,跟着她学和歌、俳句和汉诗;而作为玩伴的就是爷爷,会给我做手工玩具,带我去森林里观察树叶和虫子,去海洋馆认识各种鱼,还会在下雪之后陪我堆雪人。”
在讲起这些回忆的时候,她唇角的笑忽然变得真实,不再若冷若热,而是像初春原野那样清新又明媚。
“湖兴村算上我们只有四户人家,离另一个集落只有五百米,离阿寒湖也差不多,所以我从小就常在阿寒湖边玩,雌岳雄岳两座山也几乎每个月都会爬一次。后来读小学,更是上学路上就会路过阿寒湖。”
“就这样自由自在的在阿寒待到十岁,直到……奶奶生病,到东京治疗,才回父母那边。”
那边,这边。
父母兄长,爷爷奶奶。
从称呼方式就能明白她的远近亲疏。
赛罗觉得自己的确成功揭开了她心底空洞之上的那层纸,他探头往里望去,发现那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立着一座村镇。
那里风光清丽,山水安恬,有她故去的和蔼家人。
那里叫阿寒,是独属于幸村信风一个人的乌托邦。
“回去之后呢?”他问。
“开始当然不习惯,镰仓虽然没东京繁华,但和钏路比也算大城市了,离东京又近,生活习惯还是很大都市的。”
少女抿了抿唇,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继续提她祖母的病,而是转移话题,说起了初到东京圈的心情。
“而我,来自阿伊努族的聚居地,偏远的北海道小乡村。”
“所以不仅仅是不适应氛围,也不适应这里的人,尤其是那个读空气的规矩。”
不,她在心底补充,这一点上她可能现在、以后、永远都适应不了。
“这个国家很讨厌与众不同的人,只要哪方面有特别,就很可能会被排斥,甚至被霸凌。”
“而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则告诉我,人要做自己,只要是正确的选择,就不要被环境影响。”
“所以理所当然,我被霸凌了。”她终于坐直身体,声调上扬,无所谓的伸出右手,开始数曾被起过的那些外号,“他们叫我‘老土女’、‘特立独行的天才’和‘野人’,把我的书包扔到垃圾桶,把我的运动鞋扔进水池。”
“我当然不会忍,就直接动手了。然后获得了‘暴力狂’‘不愧是阿伊努野人’的新外号,并且一整个学期,再也没人和我说话。”
“不过好的是,也没人再找我麻烦。呵,都是菜鸡,打不过我。”
她语气轻快的说着那些灰暗时光里的对抗,没发现自己的神情,竟然和赛罗骄傲时迷之相似。
“老师当然也有找家长,委婉的对我父母说我有暴力倾向,但那对夫妻可能是觉得亏欠我吧,并没指责我,只是一味地道歉,并且捐了很多钱给学校。”
“后来几次考试,我的各科成绩都拿到满分,就这样,老师也闭嘴了。”
然后在不经意连接识海后,发现她的听众眼灯闪烁,仿佛欲言又止。
她有些无语:“那是什么眼神?想问就问。”
“不,没什么。”赛罗自觉不该戳少女的伤口,否认道。
然而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着实让信风气到无奈,她浅浅翻了个白眼,语气是自己都没发现的随意。
“不就是想问我奶奶的病情吗?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没那么脆弱。”
随即转头,视线没有投到窗外,而是停留在玻璃映出的、她自己的倒影上。
“你猜的没错,奶奶她,没迈过那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