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起身看着郑小米一点点变冷的眼睛，林棠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们七八岁就在一起，到现在也有小二十年了，你不会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吧？爱情，算什么东西！”
林棠低哑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郑小米耳边，不知道为什么，郑小米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分开时却机关算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林棠最后那句话，像个诅咒一样一头扎进郑小米心上的罅隙。
“那就让我们看看，最后是我的爱情赢了，还是你的亲情赢？”
“赌什么？”林棠随口道。
“如果我赢了，我想在你脸上划一刀，从这儿到这儿......”郑小米食指的指尖从林棠右半边脸的颧骨划到唇角，她那双小却有神的眼睛被阴郁笼罩，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棠这副美丽皮囊的嫉妒。
“如果我输......”
“如果你输了，就必须为我做件事，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到了那一天我会当面告诉你。”
“当面？”郑小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林棠的手机、钱包和确诊单，“你确定你能等到那一天吗？”
林棠屏住呼吸，仿佛被人拿住了七寸，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舒服，她接过自己的钱包、手机和确诊单，眉头紧紧皱起来问道：“你看过了？”
“嗯，我本来想扔掉的，怕一凡知道你得了绝症后对你心软。现在还给你，由你自己选择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因为这种事离开我，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我不想以后和一个死人争。”
林棠打开确诊单，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字，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她要死了，渐冻症，家族没有遗传史，医生也检查不出具体的病因，像是死神闲暇时随手一点从千万人中选中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连死都要自认倒霉，她明明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棠拿过郑小米随手放在储物盒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那张宣判她死亡的确诊通知单。
橙红色的火苗顷刻壮大迅速蔓延，像只巨兽一口吞掉白色的纸张。
林棠捏着确诊单一角的手，感受到逐渐迫近的灼痛，气定神闲地把燃烧的确诊单丢出窗外。
火焰缓缓落地，火势渐小，最后只剩下轻飘飘的黑色灰烬，落在地上碎成几大块儿，被风一吹便碎成了无数块儿。
她回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
“为什么？”郑小米有些意外。
“我快死了，他在我身边也帮不了我什么，还不如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也许对我们都好。”
林棠原本想要告诉顾一凡她生病的事是因为她害怕了。
没有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害怕，未知总是让人恐惧。
如果顾一凡待在她身边，她应该会走的更安心些，没有那么痛苦。
不过在这一刻她改变主意了，如果一定要死，她想为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而不是被动的被疾病一点一点吞噬。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一凡一定会很伤心的。”郑小米些微感伤道。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郑小米理解不了林棠，“你不想他为你伤心，为你哭吗？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会后悔今天选择了我。”
“那时候我都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人死债消，如果我死了，那我和顾一凡的缘分也尽了。至于他以后怎样，那是他的事。”
“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得不到就放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对你来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非要得到不可，让你想要拼命死抓着不放的东西吗？”
“没有，我不强求。”
“那我和你正好相反，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你开心就好。”
到了最后，两人竟然心平气和地像是朋友一样聊起了天。
郑小米把林棠送到教师公寓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半，公寓楼上只剩下零星几点灯光。
林棠从车上下来，大步朝着教师公寓门口走去，背着身朝着车上的郑小米挥了挥手，“再见。”
郑小米下车，朝林棠喊道：“最迟下个月我们就要去美国了。”
林棠停下来，转过身，有些温柔地朝郑小米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等你们去美国的时候我一定为你们饯行。”
一年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棠的病情慢慢加重，行动越来越缓慢不便，有时候不得不扶着墙才能走完一段稍微远的路。
从上个月开始，她说话也受到了影响，不如之前流利，偶尔吐字不清，林棠不得不放弃了学校的工作。
这一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