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粮草帐中。
“翟二哥!!!”
在惊魂未定的孟小鱼终于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几乎就要惊叫出声,幸亏她还没忘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连忙自己捂住了嘴巴。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翟韦。
他一身黑衣,难得这回没有戴斗笠,让孟小鱼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他的脸。印象中他是和大哥同岁,但看起来却比孟绪成熟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经历过太多风浪,超龄地从容而平和。
“嘘,别出声。”他哄小孩儿似的举着食指,又捡起地上一小把干草,扑了扑她裙摆上的泥土。这好整以暇的动作,几乎要叫人忘了此刻他们还身陷“敌营”。
“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孟小鱼没法像他那么冷静,低声着急询问:“翟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娘她、还好吗?”
“夫人一切安好。”翟韦没有理会她连珠炮似的问题,转身探头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又转向孟小鱼道:“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孟小鱼手中还握着安晃给她的玉佩,只觉得今晚的遭遇实在太过邪门。自己这么一走也不知安晃那边将作何反应,自己已经漏了孟家的老底,他定然会上门查证,到时候又该如何跟爹娘解释,光是想想孟小鱼都感觉要头顶生烟了。
但仔细又想,与其在这里等着安晃发落,当然还是先回孟家更稳妥一些,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大不了就说被鬼上身了,说不定还能借机拖姑姑回上洛,岂不妙极?
想到这儿孟小鱼精神一振,“好!那我们快走吧!”
翟韦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又掀着门帘又往外探查了一番,才示意孟小鱼贴到他身后而站,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整座营地被包裹在一层薄薄的水汽里,隐隐能听见不远处有人交谈的声音。
翟韦领着孟小鱼,贴着一顶又一顶帐篷的边缘矮身而行,竟似入无人之境,没有遇到一个拦路的人,只有时不时看到一两个倒地不起的士兵。
那死不瞑目的惨状看得孟小鱼心惊肉跳,不由伸手拉住了翟韦的袖子。翟韦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孟小鱼的身侧,尽量为她遮挡了一些不愉快的画面。
转眼两人来到一处陡坡前,翟韦带她遁到了一座木塔之下。孟小鱼分明看见那塔上有个僵硬的人形,应该早没有了生气,却被人用棍子支在了原地。
孟小鱼自然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不禁暗暗咋舌,看来自己以前真是远远低估了翟二哥的本领。
翟韦这时背对她蹲了下去,侧脸朝她道:“我背你。”
孟小鱼两腿有些打颤,但还是听话地趴了上去。翟韦驮着她站起身,顺手撕下了自己的一截衣摆,说了句“得罪了”,便用那布条将两人拦腰紧紧绑在了一起,然后手脚并用地朝那坡上爬去。
他当真是功夫了得,孟小鱼在他背上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三两下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孟小鱼有些畏高,紧紧抓着他的衣衫,不敢睁眼。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铛!铛!铛!”响彻山坳。
“翟二哥!!”
“糟了,被发现了。”他嘴里说着糟了,实际上脸上毫无波澜,同时已经游刃有余地达到了坡顶。
“你想下来吗?还是我直接背你出去?”
孟小鱼简直哭笑不得,她就不信翟韦不知道以她现在这个小短腿怎么可能跟上他的脚步,该说他太君子呢还是太迂腐呢。身后的警钟还催命似的响着,孟小鱼忙不迭地催道:“背我背我,赶紧走吧!”
翟韦这才又加紧步伐,飞奔而去。
他背着孟小鱼在林子中左突右穿,一路疾驰,简直像回家一样熟悉。大约往西面的山岭里深入了五六里,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条清溪。翟韦一步跨上了溪边的大石,就这么跳跃着往溪水下游方向行进。很快,溪水变得湍急,翟韦带着孟小鱼连续跳下两处塘坡后,耳边的水声陡然大噪。
孟小鱼扒着翟韦的肩膀往前一看,目瞪口呆地发现两人正身处一条瀑布的顶端,而翟韦贴着塞池的边缘,正探身往下看。
孟小鱼一下就明白他的意图,结结巴巴地开口:“翟翟翟二哥……你、你确定吗?”
“别怕。”他还是言简意赅,边说边蹲身从池边的草丛里摸出一圈绳子。这下孟小鱼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只见那绳子至少二指粗,上面生满了绿色的青苔,看着还是十分结实,一端已经绑在了池边一棵粗壮的树上,看样子绝不是刚刚放在这儿的。
孟小鱼盯着翟韦的侧脸,很想问一句:阁下究竟何许人也?
不过翟韦并没有给她多少时间疑虑,三下五除二已经将绳子系在了腰间,还往两只手上都绕了两圈。眼见他半只脚已经探出了瀑布边缘,孟小鱼再也无法胡思乱想,手脚并用,一股脑紧紧缠在了翟韦背上,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毫无预警地,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