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白了她一眼,把脸扭向一旁。
“你听见了没有?”巴拉拉用拐杖不停地敲打着地面。白萨莎有些害怕,看向耷的表情,他的情绪非常的激动,果然,向耷冲上前,一把抓住巴拉拉的衣服,咬牙切齿地吼道:“去死吧你,我真是受够了,走,跟我到晾台上去,我来帮你跳下去。”他使劲儿地拽着,巴拉拉却岿然不动,脸上平静的犹如一盆水。
“别费劲儿了,即使你把犹如皮球的我扔下去,我还是能弹上来的。”稍许,她轻轻地一拨他的手,向耷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巴拉拉微微一笑:“更何况如今又瘦又小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总恨不能对我饱以老拳的老向啊,我劝你啊,还是睁大眼睛看看现实些吧,你老婆虽不是一个天使,而只是一个不再给你灵感和诗人梦幻的笨重太太,可我也瞧不起你呀,因为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空了黄的螃蟹。”她的眼里发出一道对他不屑一顾的光,随后便“咣”的一声把门带上了。很快白萨莎就听见了里面传来好似野兽掉进陷井里的无可奈何的哀嚎:“唉呀,真是气死我了,可怜的被遗忘在黑暗角落里的我啊,不幸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院子里,一群正在织毛活的妇女见巴拉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指桑骂槐起来:“瞧啊,皮球来了。”
“是啊,连个胸罩也不戴,怎么这么不讲究?也算是个女人?身为同性都感到没面子。”
“谁能想象得到,像她这样的,还曾是个抛家弃子的风流女,真搞不明白,她干嘛还要活着?”
“喂,你没听见她们在用很难听的话骂你吗?”白萨莎跟上去问道。
“你没看见我走过去的时候,往耳朵里塞了胶质耳塞吗?我听不到。”
“她们经常这样骂你吗?”
“是啊。”
“那你应该还击她们的!”
“干嘛要愤然还击?想必是她们悲惨的人生遭遇造就了这些大舌头,对她们应当抱以同情才是,不要苛责,再说,人和人要讲团结。其实,人最难的就是活着,连这我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不自杀,不崩溃,这就是小人物活着的最高境界。语言是杀不死人的,只有岁月才能把人带进坟墓。”
“你为什么不回到娘家去住?”
“这儿就是我的家,谁也别想赶我走。我还要在这儿等我儿子回来呢,三年、五年,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下去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境遇,我就像蟋蜴一样,虽然所有的动物都是它的天敌,但它却能存活下来,原因就是适应。命运是个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我们小人物在它面前除了保持缄默和忍耐,我们无法做什么。”
“你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吗?”
“非常满意。能吃饱肚子,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且心中天天有美景。自己不过是小人物,既是小人物,就应该有小人物的活法,你说对吗?”
“你以前可是个很有诗情的女人哪。”
“记住我的话:有诗情的女人也是一生悲剧的女人。”“但假如你又遇到一个很爱你的男人,你会跟他走吗?”
“心己荒,智已钝,遇到知己又能怎样?人生啊,总是充满缺憾的。人不过一粒尘埃,最终都要回归尘土的,所以,苦短人生中,既不要羡慕别人的风光,也不要哀叹自己的不幸,人虽然没有力量填平命运的鸿沟,但我们最后都会殊途而归,相遇在一个平等的归宿中的。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安宁度日。”
“你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的卑贱吗?”
“你很高贵吗?人终究不过是一张嘴,一个□□的简单动物而已。”
“你没有烦恼吗?”
“没有。人不要把‘我’字看的很大,不要有过分的欲望,就不会有烦恼。可惜的是现代人从不甘心上天为他们安排好的角色,所以这世界才会变得越来越疯狂。”巴拉拉一边和白萨莎聊着,一边挥着左手,不时地给路人打着招呼:“嘿,大伯,您打牌去?”
“哎,大妈,您买菜回来了?”
“哎哟,奶奶,您可真是有福,这么大年龄了,还穿得花红柳绿的,真是好看。”
“嫂子,您找到活儿了吗?”
“哇,小哥哥,你这身打扮好酷噢,就像西部牛仔耶!”“你好像是个很随和的视察领导一样,你和他们都很熟吗?”白萨莎问。
“不熟,不过天下男人皆我父或兄弟,天下女人皆我母或姐妹,哪有对亲人不理不睬的?喂,卖红枣的大嫂,让我尝尝你的红枣。”走到地摊前的巴拉拉边说边抓起一把红枣。眼疾手快的小贩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红枣,怒容满面:“不准你尝!”
“哎,你这位卖枣的也真是的,就尝你几个枣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一旁的白萨莎有些打抱不平。
“哎,大姐,你是不知道啊,这个傻子每天都要在我们这些摆地摊的跟前尝个遍,从不给钱,我们都是做小买卖的,经不住她天天来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