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砚仿佛若无其事地踱着步子,慢悠悠开始讲,“其实鼎祥楼收留这些像我一样举目无亲走投无路的女孩子,除了让她们表演歌舞给酒楼吸引客人,还有另外一层用意。我们这些女孩子在舞台上绽放光彩,自然会引起一些权贵或者是富商的注意,有那么一些男人一边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一边又自诩清高不愿意去秦楼楚馆,鼎祥楼便成了他们喜欢的地方。他们会付给石姑一笔酬金,把看中的姑娘纳妾抬回自己的府上。有些姑娘想要进入高门大户却苦无门路,甚至会主动来石姑这里做事,这笔买卖稳赚不赔,石姑自然乐意接纳她们,并且石姑为了确保那些权贵富商的满意度,还会教给这里的姑娘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姑娘们也希望以后在大户人家的后宅生活里能够如鱼得水,自然是学得十分认真。可谓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元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梅砚,听完不由皱起眉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梅砚:“是啊,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也要开始学规矩,所以就不太方便再跟你一起出去。”
元朝如遭晴天霹雳:“难道石姑当时帮你,是胁迫你签下了卖身契?所以你只能听她摆布?”
梅砚摇摇头:“不,你误会了,这里的女孩子,有的是自己投奔来的,有的是被石姑收留的,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被胁迫签卖身契。有的人是想要嫁入高门,有的人是受石姑恩惠,被挑中后无法拒绝。石姑从来不会强迫这些女孩子,只是很多人别无选择。”
元朝十分不解:“既然可以拒绝,为什么不拒绝?怎么就叫别无选择了呢?”
梅砚深吸一口气:“在这之前,我已经拒掉了好几门婚事,最终选的这一家,是左都御史陈大人,听说陈大人也才四十多岁,年龄还不太算太大,陈夫人为人正派包容,府上妻妾和睦,想来我过去了日子也会轻松一些。”
元朝:“留在鼎祥楼跳舞也好过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老男人不是吗?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不开?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的。”
梅砚:“你不会明白,等年龄大些便不能继续在舞台上跳舞,到时去无可去,我又能去哪里讨一口饭吃?这个世道,女子到了年纪不嫁人又能去哪里找活路?我现在背后没有娘家人,除了鼎祥楼,也没有其他人能帮我找到一门好点的婚事。再说了,什么样的婚事才算是好婚事呢,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哪个男人不是稍微发达一点就美妾成群,嫁到哪里不是一样要和一群女人争取丈夫的宠爱?如今,我可以选择一家门风比较清净的人家,已经是一件幸事,我应该知足。”
元朝:“可是你不喜欢那个姓陈的,不是吗?你难道愿意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
梅砚苦笑:“不喜欢才更好,别的小妾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我只需要拿到妾的份例,吃饱穿暖,生活闲适就好了。哦对了,可能还是得需要向陈老爷卖一下笑,可是向他一个人卖笑总比向很多人卖笑好得多。你说,对不对?”说到这里,梅砚的声音已近哽咽。
元朝:“其实,我可以送给你很多钱,你拿着这些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生计,一辈子悠闲自在……”
梅砚:“这些都没有用,现在这个世道,女子最需要的是得到庇护,是安全感。钱,并不能带给我庇护,带给我安全感。”
元朝悲愤不已,他想发泄,却又怎么忍心对着梅砚发泄,只能满目痛惜地望着她。
“算了,你走吧。”梅砚苦笑一声,转身跑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