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一路上行来浑浑噩噩,已然和白日里意气风发的自己判若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至齐宫门口。他望着高墙深院,满目悲怆。
元朝讷讷低语:“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一个宫门护卫深深地看了元朝几眼。
楚府,楚治正在翻看呈报上来的讯息,翻到其中一条面容顷刻间冷下来。
纸上写着:陛下今日卯时出宫,亥时方回。
楚治将信纸烧毁,轻轻地叹了口气。
元朝坐在金銮殿上高座,俯视着群臣。
高良高唱一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左都御史陈留出列上前:“陛下,微臣近日听到一桩传闻,说是王太保家的二公子大肆侵占百姓的土地,致使几十户百姓无地可种,家中断粮,走投无路,诉苦无门。不知陛下如何看待此事?”
其他朝臣怯声私语起来。
元朝微微一笑:“哦,竟有此事?朕一定会派人调查清楚,若情况属实便按律处置,给无辜遭难的百姓一个交代。不过,朕近日倒是也听闻了一桩趣事,陈留陈爱卿今年已经年过不惑了吧。”
陈留面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回陛下,微臣今年刚好是不惑之年。”
“朕只是好奇,不知道陈大人手中是否有什么妙方,可保人到中年仍旧精力旺盛,一面有时间紧紧盯着朝中大臣的错处,一面还能够有闲暇寻访美妾。”元朝讥诮地看着陈留。
陈留神色惶惑:“微臣只是,微臣……”
元朝:“朕听闻京城有一酒楼名唤鼎祥,表面上是一个歌舞升平吃饭喝酒的休闲之所,实则却是一个专门为了高官显贵富商巨擘买卖貌美女子所设的暗场。朕长于深宫孤陋寡闻,不像在场的诸位大臣消息广博,想必此事诸位早有耳闻,可是像这般肆意买卖妇女的阴私勾当为何从不曾听你们禀告呢?”
陈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忙用朝服的袖子擦试。
另一名朝臣越众而出。
王大人:“陛下,微臣以为买卖女子的交易并无不妥。眼下有许多平民女子如不能嫁入高门充作妾室,也只是一生在田间劳作,浪费她们的青春和美貌,辛苦一生。眼下有这么一处交易的场所,一方用青春美貌换取荣华富贵,一方用钱财抱得美人归,双方自愿自乐,又何必阻碍其发展呢。”
元朝:“荒唐!女子的命便不是命吗?尔等皆为国家的肱骨大臣,竟将女子的生命视为儿戏,视为可以用钱财来定价供男子猎奇的资源,何其荒谬可笑!”
李大人:“陛下,这……自古男尊女卑,女子本就是附属于男子而存在的,男子出将入相,女子又能做些什么,也就是侍奉好男子这一本分罢了。眼下有这么一个途径,更可以督促好各家各户的妻妾,勤恳侍奉丈夫,安守分内之事。依微臣来看,像鼎祥楼这样的场所不仅不应该埋没,更应该大肆推广才对。”
赵大人:“臣赞同李大人的看法。”
丁大人:“臣附议。”
元朝嗤笑一声,“当今世上,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皆由男女共同组成,男有男的职责,女有女的义务,男女齐心协力,国家才能繁荣昌盛,子民才能安享太平,自得其乐。诸位大臣的见地女子无甚作用,朕以为乃是大错特错,相反女子也可以有安邦定国之才,只是世人眼光的偏颇以及长期沿袭下来的风气让女子只能屈居阁楼之内,没有施展才华的平台和途径罢了。若是……”
元朝的话还没有讲完,朝堂上已经是人声沸沸扬扬,众大臣皆以为元朝所言实在荒谬至极,违背祖宗礼法,摇头叹气者有之,面露愤懑者有之。唯有楚治一人身如松柏直立于重臣前,不发一语。
元朝看一眼乱哄哄的众大臣和闲适自得的楚治,默默叹息又摇了摇头,示意高良退朝。
元朝漫无目地走在京城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鼎祥楼的后院,看一眼紧闭的院门欲转身离去。
一个黄衣女子从外面回来,下来马车正好瞥到元朝的背影。
黄衣女子喊住元朝:“诶,这不是鹤公子吗?你来找小梅,怎么不进去?”元朝:“临时想起来还有其他事,就先不进去了。”
黄衣女子笑笑:“我告诉你一件喜事,你想不想听?”
元朝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搭腔。
黄衣女子:“那个陈大人,昨天晚上派人来把小梅的婚事给退了。你呀,要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趁早,到时候再晚一步,小梅就又被别人给抢走了。”
元朝神情一滞,暗道:“这个陈留,就这点胆子,又能给阿砚什么幸福?”
正在这时,后院门打开,梅砚和另外一个绿衣姑娘走出来,见到元朝和黄衣女子不由得一愣。
“既然正主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黄衣女子笑着,拉起另外那个绿衣姑娘进院子里去。
梅砚静静地望了元朝一会儿,慢慢垂下头去,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