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殊一时很是焦急,将两盒小吃食往晏传义手里随意一放,就连忙去询问街上的人,有没有见到一个到大人腰部、拿着竹筒水枪、穿着棕色短褐的微胖小男孩。
可是街上的不少人,都一直在忙着手上的活儿,根本没空去盯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孩。
但他们都告诉林晚殊,这县里年纪小得实在是什么活儿都干不了的孩子,都喜欢去废弃的纺织作坊、染坊里玩耍。
那里有很多坏掉的纺机,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分布有致,特别方便小孩子玩捉迷藏、爬架子一类的游戏,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碎布片子,小孩都喜欢一张张捡起来收藏,比谁的多,比谁的大。
街上的人们都建议林晚殊去附近的废弃纺织厂、染坊里找找,大概率是能找到的。广言县几乎所有的小孩,孩提时期都是在这些地方做着游戏度过的。
见林晚殊不肯相信,她询问的那妇女摸了摸一旁,只比大虎高了小半个头的儿子,小男孩正在沉浸式地刺绣,不理会任何干扰,继续回答她:“你相信我啊——肯定能在里面找到的!这里的孩子,再长几岁,就能干一些绩纱、织布、甚至是刺绣的活儿了。不过是再淘气的广言伢仔,对绣架一类的东西,都是有着天生的兴趣。”
晏传义从后面走来,轻轻将满脸焦虑的林晚殊挽起,礼貌平静地问了妇女一句,最近的废弃纺织作坊怎么走,就将她牵走了。
等林晚殊愿意好好走路了,晏传义也就静悄悄地甩开了手。
不久后,两人眼前出现了一座被岁月写满了沧桑的老房子,在皎洁月华下古老得很有文艺气息。在砖头缝里长满了各式各样得青苔,墙壁上挂满大大小小的空洞,稍微底下一些的,总是有家禽、黄狗、老鼠一类的动物走进走出,稍微高一些的,还有大大小小的鸟,从里面飞进来,飞出去。
老房子的那扇大门微微敞开,门缝里漏出一道明亮得有些令人讶异的光芒,还传来孩子们嬉戏玩闹时的欢笑声。
二人推门一看,原来在这里面,不仅有好几盏印着县衙印章的官灯,还有让小孩子们稳固立在地上的油纸灯笼,一起照亮了这偌大的空间。
循着光芒,与孩子们的笑声,晏传义林晚殊一起走到了一座看上去还很气派的中大型纺机旁,被眼前的一幕瞬间惊呆——
大虎将他心爱的竹筒水枪冷落在一边,用一种很是标准的姿势,站在了陈旧不堪而略有破损的织机前,带着一脸朝所有人要认可与赞美的放肆笑意,将一些还沾着脏兮兮水珠的细细蚕丝,织成了质感稀疏轻透、颜色说灰不是灰说白不是白的布匹。
尽管大虎的“作品”,一看就知道白送也送不出去,但他用自己矮小的身子,短短的胳膊,驾驭了一座高度是他身高两倍的织机,将别人都扔了不想要的破蚕丝儿,编织成了一张写满了童趣的大布。
这样的大虎,彻底颠覆了林晚殊晏传义之前对他的印象。
在大虎与织机周围,围了一圈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他织布的小孩,有些发自内心地感叹他的厉害,有些则一脸“不过如此,我更出色”的意味。
“大虎,你下来!该我了!”
一个身穿粉橘色衣裙的小丫头,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架大织机,站出人群大声喊道。
见大虎没有听见似的继续捣鼓织机,小丫头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打算一脚踩扁大虎放在一旁的竹筒水枪,大虎这才万分忧虑地离开,保护起他的小竹筒。
小丫头则趁他跑走,赶忙抢过了织机的使用权,气势神态很像一位船长胸有成竹地,站在了掌舵的位置上。
“你要用大点儿劲,才能把布织得又厚又紧。”
小丫头使用织机的手法就更加信手拈来,哪怕姿势看起来很随便,还一边与大家互动,另一头出来的布,也确实比大虎的细密多了。
至少是个便宜卖能卖出去的水平,如果足够干净的话,还可以给郎中当纱布用。
很快,小丫头就把这头的细蚕丝给用完了,她一个晏传义和林晚殊根本看不懂的娴熟动作,将大虎织好在另一头的布给重新抽了过来,用两只元宵一般大的拳头,稳稳牵动织机粗如树干的操控棍,将稀疏的布给抽得紧密了起来。
此时,围观的小孩,和这两个对孩子们来说高得像座塔的大人,都不禁发出感慨,并给予掌声。
“哇噢!厉害!”
小孩当中最高的那个,从兜里抽出一把破旧的剪刀,将织机上的成布一点不浪费地裁剪了下来,整齐叠起来放进了口袋:“拿给我表哥去隔壁几个县卖!赚的钱一起买桑葚糖吃。”
她大概是这群小孩里面的头儿,由她来决定如何这块并不属于他劳动成果的布,孩子里面也没人有异议。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待她说完,孩子们整齐有序地拿起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往门那边走了,有些小孩带走了自己从家里拿出来的大灯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