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太行山的天空中再次充满了雾霾。太行山的雾霾很奇怪,因为这些东西能够落在盛放的玉兰和杏花上,但却没办法落在紫花地丁上。有一次大黄折了一段玉兰花又摘了些地丁和五月兰插在瓶子里,松萝走到弯腰桌边闻了闻,然后看向寅斑道:
“这上面是什么?”
寅斑枕着胳膊穿着脏鞋躺在胡床上看着天花板:
“说是灰尘也对,但其实是人渣。打仗时候焚烧人类尸体的骨灰,飘到天空中就形成了雾霾,后面落在了玉兰花上头。”
听见这句话松萝立刻皱着眉躲开了那朵花,但随后又看向寅斑:
“你骗我吧?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紫花地丁上没有呢?”
枕着胳膊扭头看向松萝,寅斑先是没说话,随后笑了笑:
“因为人渣只落在香花上啊。你们人类有一句话是说这个的,是怎么说的来的?”
松萝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玉兰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们人类就是看不惯有好东西好好戳在那,反而显得自己那么丑。非得碾成尘土,再踩上一万只脚。你们还给这种事起了个名字,那个是怎么说来的?”
“和光同尘。”
在一片荒芜的洞穴里,花瓶里的玉兰和紫花地丁枯萎了。
太行山下的村镇,灰色的烟尘落满了梧桐花的花瓣,空气里飘散起一阵带着烟熏与臭味的芬芳。一名看起来三十多的高个男子淌着鞋子提着几只鸡慢慢走进村。前方木头搭的酒楼里几名士兵正踩着木凳吃饭喝酒大声划拳。托了托头上的斗笠,寅斑提着鸡走过去直接坐在凳子上,然后冲着几名士兵温和地微笑。见有人突然坐下,几名士兵有点懵随后又很暴躁,这时候寅斑点头哈腰拱了拱手:
“看来诸位是云州营军爷。诸位为国奋战,大家何其辛苦,小弟我愿意孝敬一二,这饭我请了。”
说罢寅斑叫老板过来,把鸡递给对方示意做了,又拿了些钱叫了些酒菜。见寅斑这样子,一名雄壮士兵似乎会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断冷笑。酒菜上来寅斑立刻给众人满上,众人都瞅着寅斑谁也不喝。见大家不喝,寅斑站起来倒了五碗列成一排一碗一碗都干了,随即又弓着身一脸谄媚拿出一个碎布包鬼鬼祟祟塞在雄壮士兵腿上:
“……不瞒诸位,从前我也从过军。但因为犯了些小事被除了籍,诸位大哥仁义,还请提携小弟一番。”
看了寅斑一眼,雄壮士兵低头将布包在腿上打开,立刻看见里面都是一些分量不一的碎银子,另外还有些珍珠耳环银发簪之类女子的首饰。神色松弛了些,雄壮男子示意寅斑坐:
“看你这样子,也成亲了吧?如何又犯了除籍的事?你做什么了?”
听见这话寅斑僵了一下,但马上又笑起来:
“大哥好眼光,我的确成亲了。娘们是个庄户女子,不值一提。”
见寅斑避而不谈除籍的事,雄壮男子立刻冷了脸,旁边的瘦小男子又敲着桌子暗示寅斑有什么便直接说,大家的时间都很有限。示意众人吃菜喝酒,寅斑道:
“说来惭愧。当日我在幽州营任职,混了几年方当了个副尉。皇统一年,我随户北营在太行山下驻扎,负责带着几个散兵去山上砍柴。一日山上来了个庄户上的女子,我远远瞧见,对方没瞧见我。第二日我早早去了,可那女子没来。一连等了几日,女子终于来了,我想上去搭话,还想了好几日应该说些啥,原想着应该说今天天气真好,或者说姑娘你真漂亮。但咱也不会这些,未免有些惶恐。谁承想呢。到了第三次上我见了她,就把她给那个了。”
听见寅斑说完,众人捧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寅斑也跟着笑,但是脸越笑越拉,最后垮着脸瞅着几个人。见寅斑这模样,健壮男子拍了拍寅斑肩膀自己吃起来,其他士兵道:
“兄弟,你倒是个实诚人。做了这等事,你就应该灭口,埋在山上,日后挖出了谁来也不敢说是你做的。就算扣要扣在谁头上,只要你打死不认,只要还在籍,谁敢死咬你这个当兵的?不过认倒霉罢了。这倒不要放在心上。倒是你在幽州营呆过问题更大,难保不说你是个细作什么的,但有兄弟几个帮你运作自然无妨,吃吃吃。”
寅斑又给众人倒酒,又絮絮问当初自己的事是不是有影响,会不会被翻查出来。酒过三巡,众人话匣子大开,雄壮男子便低声将之前的事情和盘托出。原来当日陈廷崧去截杀苻亮,圣上当时就察觉到是苻雍不甘心自己没死派人来杀自己。但生命在于做戏,南军大举压境还能怎么办,只能团结罢了,就算是表面团结也得硬撑。是以到了幽州城下苻亮还是对苻雍和颜悦色,苻雍也是万分恭敬跪了又跪,大家君君臣臣笑里藏刀好生寒暄了一番。
最后苻亮当场退了一步,说感谢苻雍派人去太行山护驾,然后又派了随后赶到的云州营士兵去太行山上帮助被南国人攻击的陈廷崧。当时雄壮的王二等人就是负责去接洽陈廷崧的,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