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余鸣送了花铃去林府,回来的时候,他的师兄倒是不在屋里待着了,香殿立着修长身影,只见师兄静对着殿上炉香,正是一个若有所思,若有所想的样子。
余鸣亦心有所想,他没想到师妹原是那样气派的大户人家的一位小姐,那林府的布置直是叫他惊讶。处处画栋雕梁,直如画中人家一般。他本来还为师妹的离去难过,可去了林府一趟,觉得师妹往后多半过的是好日子,那难过便也淡了许多。现在他倒是只担心师兄,师兄容颜变化,仿佛真力尽失,莫不是伤及了根本?那往后,师兄会不会便是一个半百之人了?
唐枕在殿中呆了许久,听见师弟唤他,慢慢转过身来。还好,师兄没有再变化,余鸣胆颤心惊地望着他。此时送走了花铃,唐枕倒是像平定了许多。他容貌俊俏之至,青年的模样便是叫人称赞的玉树临风,如今年岁陡增,倒也没有形象尽失,看起来只更为出尘离世。
此时对着师弟,他只笑了一笑,问了句话。余鸣全神贯注地盯着师兄,忽然脑子一转,意识到师兄问了句什么,便是嘿然道,“没哭,师妹一路上都没哭。”
不光没哭,她反而比平常乖了许多。下轿回去的时候,还对他叮嘱道,“七师兄,你要保重身体,以后我还来看你。”
师妹并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习性,此刻这么一句话说来,可见是出自肺腑的诚心之言。余鸣煞那间眼睛一酸,也对师妹叮嘱道,“你回了家,也莫要忘了还有我们几个师兄,往后谁若待你不好,欺负了你,你就回来找师兄。大师兄一定不会不管的!”
说到这里,他蓦地心念一闪,不如趁这个时候同花铃解释,就说那句话是他自己编的,师兄没说过不想见她,那话是他没长脑子说出来的。
……他嘴上一动,便要说出,然而这个时候那姓凌的男子已是在前面开路,正等着花铃过去,师妹回了回头,冲他浅浅一笑,便进了林府。
欸!余鸣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来日若有机会,再同师妹解释吧。现下后头又有车马来催,那姓凌的倒是很讲礼貌,还派人把他送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车行半路,忽然才是惊觉,自己手中还提着那篮要给花铃的月饼!
这怎么能忘记??
余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眼见已经行过半路了,顿时是心中唉声叹气,觉得自己送师妹送得不够成功,这叫他晚上如何睡得下。
那一篮月饼,他一个人吃了三天,三天里,师兄无甚状况,虽不是年轻的样子,可几日观察下来,余鸣便是觉得师兄应当没有性命之忧。没有就好,只要师兄好好活着,老了些便老吧。
可是,二十几岁的师兄能活到一百岁,现在师兄的寿命会不会打了折扣?余鸣操心这件事,便是心里暗暗嘀咕。
其实他并不知道,唐枕本也不是二十多岁,他这师兄能活到什么时候,跟看起来是多大年龄倒是无关。余鸣一日赛一日地为此事忧愁,唐枕殿中静坐,他这段时日敛神敛气,日夜修持,虽是修为尽失,可毕竟功法深厚,修炼下来,倒能感到些微的真气入体,比之从前纯阳至和之身,的确是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恢复。
时间虽漫长,但也勉强算得一个好消息。于是舒了目光,调理元神。
这么一舒,便发现老七仿佛沧桑了几岁。他有些意外这是何故,遂在当晚老七来向他请安时问了一声。
老七得他一问,瘪了瘪嘴,忽然像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师兄,我冒犯地问你一件事。”他等着老七开口,“你说。”
余鸣捏着两只手,觉得真的是很冒犯师兄,可是他的确忧心,想了想,因上次对师妹说话的教训,遂刻意婉转道,“师兄,你这般变化,身体可是也大变了?”
是真如不惑之龄那般了么?
现在师兄身上的年岁,说是不惑亦可,说是知天命亦可,他的这个变法有些独特,是为一个修炼之人的不惑之年,并无太多俗世中人的老气,其实看起来甚符合他们道门所追求的飘逸之质。只是余鸣亲眼看见师兄的变化,所以对此事生出一种心结。他怕师兄这突然的变化代表着寿命的盛衰。
唐枕见老七憔悴了几分,心知他有忧虑,没想到忧的是这件事。闻言豁然道,“你觉得是如何?”
余鸣可不敢说,摇摇头,坦言不知道。
他眼巴巴看着师兄,就见师兄拿起茶盏,扫了一扫盏中茶水,对他说道,“大约三五年,至多六七年,我修炼不殆便能恢复。”
本来是有些不甚确定,唐枕知道白清夜对自己是不会心软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喝了那碗散还汤还能有机会恢复。现在想来,大抵是白清夜还有后手,想到他当时无端杀了许多犯人,恐怕是有一桩事还未做完。巧的却是当时花铃放心不下他,同狐狸一起跑来救自己。因此,没能让白清夜对他下完杀招。
他前些时日不愿让师妹看自己,乃是怕自己的容颜变化叫她失望。现在他也还是不太希望她看到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