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影,十分熟悉,花铃呆了一呆,忽然掀开被子,猛地跑了出去。她连鞋也顾不得穿,便想追到那个人影身边。然而她一奔出来,那人影闪了一下,似乎又不见了。怎么回事,难道她看到的是幻觉吗?
花铃呆住了。呆了许久之后,她捧住自己的下巴,慢慢地将额头抵了下去。
也许她没有看错,只是师兄不想见她……
师兄为什么不想见她,是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她,太没用了。
花铃抽了一抽,想到了陆师兄和余师兄,如果他没有出现,她不会知道她还有个又好看又威武的大师兄,这个师兄来得突然,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道观的门口,他不知从哪里走来,融融春光之下,颇有些闲闲散散地出现在她眼前。
台阶是雨打湿过后的样子,那时雨水却已经干透了,路上可见零星的几丛野花。到处大抵都充斥着青草刚生长出来的味道。她却没有心思去体会,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她和两个师兄该怎么办。
不期一转头之间,却瞥见了那样一个人。
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恍若明月东升,映了满室光明,落地成霜。
她真是喜欢这个师兄。
因为他就是那么地讨人喜欢。就好像妙姑娘也喜欢他一样。
论起来,妙姑娘也是个很好的女子,尽管是妖,可生得多么脱俗,而且性情也温和,应该还读了许多书,可以和师兄一起谈经论道。
而她——,花铃想到自己被逼着默经的时候,何其地冥顽不灵。她是机缘巧合做了他的师妹,他才会来教导她。若不然,他看见她这样愚笨,只怕也就是会一笑而过。
花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似一夜之间懂得了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她其实年纪尚小,也没有经历过此种感情上的挫折,可莫名其妙的,她偏偏就懂了。
脑海之中,似乎隐约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为了救她而死的青年,花铃忽然蒙住了眼睛,将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她欠了他的,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报答了。
这一夜,好像过得格外漫长。那个徘徊在离亭子不远处的身影仿佛并未离开,他目光久久地凝视着亭中,直至见那小小的人影回到了躺椅上,方是慢步而去。
余鸣是在一个令人预料不到的晌午突然登门到访五仙观的。
他登门之后,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师兄。檀烟出来招呼余鸣,带着三分客气对他说,“唐道长受伤了,恐怕没有时间见你。”
余鸣有些木讷且忧心地抬起头,“我知道师兄受伤了,老五已经告诉我了,我自己去见师兄就可以了,不用师兄来见我。”
他好似完全听不懂意思一样,檀烟拧起眉头,“你去见唐道长,他不也要出来见你吗?”
余鸣疑惑地看着她,“就算师兄有伤不能起来,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便好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与他说。”
檀烟才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些天师姐交代,说唐道长情况不妙,无事别去扰他。看师姐忧心忡忡的样子,檀烟心头也十分着急,余鸣虽然是唐枕的师弟,可在她眼里也是个外人,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两人话不投机,说着说着,余鸣忽然像来了气,“莫非是不让我见我师兄?”
檀烟竖起眉头,俏脸上跟着带上一层煞气,“你见了又能怎么样,唐道长危难的时候是我师姐把他救回来的,算起来,他如今已经是我师姐的人了!”
话落到余鸣耳朵里,他头脑中似轰了一声,随即一条棍子蓦然现了出来,怒道,“休要胡说八道!”
棍风劈来,将檀烟的发丝带得飞起,眼见这一棍就要打在她身上,那头忽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老七!住手。”
师兄来了。
余鸣已经许久未曾见他,听见这道声音,登时十分激动,把棍子一扔便朝拿出奔去,岂料看清了他之后,却是不由呆在原地。
“……师兄?!”
自五仙观门厅里间走出来的是道清癯身影,身影很是熟悉,然而同记忆中不同,此刻出现的师兄,却好似不是青年的样子。依余鸣来看,师兄好似老了二十岁,虽然还是那般的俊俏,可年岁是真真实实地上去了。
余鸣万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突然老了的师兄,一怔之下,竟然眼中掉泪,他说哭就哭,倒是叫唐枕哑然失笑。
老七如何跟花铃一样,保不准那丫头见了他也是这般的反应。
自那日托妙华送他回来,唐枕的变化便悄然发生,第一日,他倒看不出与过去有何不同。依旧是寸步不离守着花铃,到得第二三日,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白发,如今半个月过去,他已是不复从前的姿态。
凡人寿数有限,而生老病死,更是不可避免。他是个修行之人,从前一身修为在身,驻颜有术,勉强可以扮作一个青年人,如今修为尽失,功力散尽,自然而然,不能再成为过去的样子。
这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