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那张面目悄然被轻纱盖上,虽并非倾城之色,可却倾他的心。
他等着素蓉,果然收到了她的信,她在信中说,母亲关了她禁闭,她要绝食抗议。母亲向来疼爱她,不会让她受苦,只要熬过一个月,她便能来找他。
再两个月,素蓉的信中说,母亲果然已经答应了,只是退亲要慢慢商议,半年之后两家商量好了才会回来。
他心里替素蓉担忧,又想着她一个闺中小姐,能向母亲提出这样的事乃是十分的不易。一心等着素蓉回来。
又是一个春日,花铃看见鱼夫子站在树下发呆。他许久没有收到信,在乡下亦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于是下了决心,决定去汴梁见素蓉一面。
宁均收拾了行装决定上路,偏偏这时来了回信,信里素蓉说她来了。
最后四个字,便是约他在水月潭见。
花铃像是替鱼夫子感到高兴,因为鱼夫子也十分喜悦,丢了手中的行装飞快去了水月潭。他在庄子的附近住,离那水潭并不远,去到那里,青枫树叶在枝头拂动,自大树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却并不是素蓉。
当宁均被推下水潭的时候,认出了眼前这张几分眼熟的脸,田氏的管家,此人对他也颇多赞赏,本也打算荐他去汴梁就事。可自目睹素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之时,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为什么!?”
他说不出话,眼里却明明白白写着疑问,为什么会如此?
他不识水性,落在水中,不断扑腾,大喊为什么,耳朵里似乎还能听见管事的声音。
“宁公子,你死得冤,但也莫要怪老奴,小姐不希望你去找她,她现在已经嫁了人,又如何会想见你。”
他在水中已快窒息,竟然拼着蛮力大喊了一声,“我不信素蓉会言而无信!”
那管家看他可怜,虽是奉命行事,到底还是与他说了一句实话。
“小姐刚回汴京不久就嫁人了,她的确骗了你。”
……
“她的确骗了你。”
鱼夫子平生,大约从没有蒙骗过哪个人,所以对于这四个字,始终是耿耿于怀。他可以死,只是始终不能接受有个心爱的女子曾骗过自己。
身体失去浮力,彻底沉入水潭的一瞬,他想素蓉看错他了。但凡她与他说一句真话,说她只是贪恋欢愉,并不爱他,他不是那等执迷之人,一心一意要等她,还想去找她。
好似一颗血肉之心无声无息炸开,当封闭般的窒息紧紧地将他包裹住,当身躯沉入真正的黑暗里,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很无奈的哀怨。
鱼夫子沉入潭中。
花铃好似也随着鱼夫子落进了深潭里,她张口呼喊,喃喃竟下意识喊出师兄两个字。
落入水中的鱼夫子却仿佛听见了喊声,他蓦然回头,目光竟是穿过一重水波,望向了花铃。
此刻,在花铃所看不见的现实世界,一颗蓝幽幽的小珠子缓缓浮出了她的身体,那颗小珠子散发出一片冰凉的光,将她的全身笼罩住。
“这是怎么回事?”五仙观中,负责照看她的女弟子不由惊呼出声,连忙去禀报妙姑娘。
便在花铃身边不远处,尚未醒来的年轻道人仿佛察觉到了异样,悄然之中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瞧见这颗珠子,唐枕不由得想去将它截住,然而自半空中却浮现出了一张男子的面庞。
于是唐枕明白了。
这是……本属于鱼夫子的元珠在释放它的力量,试图救活花铃。
眼前这一幕,便是鱼夫子魂魄散去之前想与他说的话。
“我修行了百年,却还是有未尽的执念,你度了我,却未曾解我的执念,如今,我把执念给她,若有一天她因我而活,那么她便带着我的执念活下去。”鱼夫子徐然一笑,“我倒是想知道,你到时该如何解。”
话音散去的瞬间,鱼夫子的所有痕迹也随之烟消云散。
唐枕眼看这一幕,却是久久不语。只是目光落下,瞧见花铃。幽蓝的元珠没入她身体里的一瞬间,却在顷刻尽化为水,粼粼从脸上滑落,犹如谁人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