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卫宛央总是精神欠佳,连带着食欲不振。她起初以为是天气变化,和管家事多的缘故,也就没放在心上。
山怀略见她总是恹恹的,有些不放心,让人请了大夫来。
老大夫把脉后,拱手笑道:“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已有一月余。”
卫宛央是头一遭,当即愣住了;九思和身边的丫环们年岁都不大,更是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有站在卫宛央身后的李妈妈,最先回过神,急忙扶了她到床上躺着,又赶紧派人去告知出门谈生意的山怀略这个好消息。
老大夫嘱咐了好些怀孕初期应当小心注意的事情。
等送走老大夫后,李妈妈便开始絮絮说起怀孕的个中事。她不曾成亲,但为着卫宛央,之前也是将这些事熟记于心的。
九思安静地坐到了床边。
卫宛央半躺半坐在床上,脸上因染了欢喜而红润,一扫前几日的恹态。
她注意到九思一直没说话,反倒关心起来,“九思怎么了,把你吓到了吗?”
“嫂嫂,什么吓到了,我听李妈妈说话呢。”她说着,转看向房里的其他人,声音稍大了些道:“不只是嫂嫂你自己要注意,府上的人从现在开始都应该多加注意。”
众人称是。
九思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她仍平坦的腹部,好奇问:“嫂嫂,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卫宛央右手轻抚着腹部,摇了摇头道:“这会儿还真没什么感觉。”
李妈妈笑说:“姑娘,现在日子还浅,慢慢地就会显怀了,等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小娃娃踢你呢。”
李妈妈是卫家的人,一直照顾卫宛央长大,两年前卫宛央和山怀略成亲,她也跟着到了山家;现在又看着自家姑娘怀了孩子,自然为其高兴,不自觉地唤了以前的称呼。
“宛央!”
山怀略心情激动,进门时险些被绊倒,吓得他身后的小厮赶紧伸手要扶。
“无事!无事!”
他疾步走到床边,拉起卫宛央的手,眼中的欣喜化成温热的泪,几欲落下,急切地向妻子确认:“宛央,我……我,刚才有丫环跟我说你怀孕了。这这这是真的吗?”
“是我们有孩子了对不对?我和你的孩子!”
九思见此,起身让开了位置。
卫宛央察觉他的双手颤抖,立时反握住了;脸上也满是得知喜讯的高兴,耐心解释道:“是真的,你没听错,刚才大夫把脉说有一个多月了。”
她说着,欲坐起身来。
“别,你躺着别动!要做什么有我来做。”山怀略十分紧张,替她掖好被子,又接着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卫宛央失笑一声,说:“哪儿就这么谨慎了?”
“当然要谨慎了,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再说十月怀胎辛苦,我不能替你分担其中一二,其他的事合该由我来做。”山怀略神色认真道。
卫宛央终是笑着点了头,说好。
九思心道,这两个将为父母的人定有不少的话要说,便带着李妈妈等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她心情颇好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瞧见温酒正指挥小厮给青石门海换水;遂招来个丫环,让她告诉温酒,自己出门走走,很快就回来。
九思出了家门,门房见她一个人,便问:“姑娘,这会儿是要出门吗?是否需要唤个人陪你?”
“不用,我随便走走。”
眼见金乌将坠,九思想起建在城中最高处,可观日月星辰的明阁。
她想,这会儿去的话,正好可以观赏日落。
九思未曾去过明阁,又分不太清楚方向,一路上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算走到。
明阁共建三层,画阁朱楼,翘角飞檐。四周向外挑出平座,设朱漆栏杆回廊,供人环阁漫步、远眺;还设有美人靠,以供休憩、凭栏观景。
旁种的丹枫叶叶殷红,最是知秋。
九思径直登上三楼,从西面的门出来,站定,远观山衔落日。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右边,那儿坐着一个人,身旁还放了壶酒,似乎飘香而来。
夕曛,暮霭,此中那人,似醉玉颓山。
九思觉得眼熟,遂走了过去。
近了,果然。
“月知行,你怎么也在这儿?”
此言一出,便见那人转了头。
月知行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而一笑,风拂春山。
“我在等你,你信吗?”
偌大的奉元,在这样一个薄暮时分,他们未曾约定都能遇上,应是有缘分吧。
九思知他在开玩笑并不作答,看向他手上的酒,奇怪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自己很少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