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叹了一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上符纸,不想前一瞬还了无生机的符纸竟忽地又亮起来,随之是小师父如常的声音传过来,“没事了。”
她一颗狐狸心陡然提起来,不自觉地将声音压得极小,又伸着脖子往符前凑了凑,虽已猜到了九成九,还是抱着点期冀做贼似的小声问,“刚刚是母神在叫你么?”
唔,不过若不是母神的话,她反倒觉得更不舒坦了。
那头低低回了声“嗯”,听不出什么情绪,也不晓得是不是被母神训话了。她抿了抿唇,忽地便有点心疼,心疼之余又不免感同身受,以至于惺惺相惜,连带着再问出话的语气都添了几分哥俩好的意思,“罚你了么?”
这回对面又应了一声,“嗯。”虽听起来像是带了点笑意,但她也能听得出他是在强颜欢笑,像小师父这样乖巧听话,功课又好,只怕都从未被罚过呢,如今突然被罚,难过亦是常理,从前她被师父罚的时候也是不乐意的,唔……
她眼巴巴地瞅着金光流动的符纸,忽地便又生出了点蠢蠢欲动的开心劲儿,但今日小师父被罚毕竟是被她连累的,她若是此时再看小师父的笑话,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而且他特意留了这传信符给她都是因为担心她呢。
她心口里漫开一片酸软,忙对符纸小声急道,“那你快好好听着吧,别跟我说话了!”
“无妨。”仍是含着笑意的话音传回来,这回的笑意反倒还更浓了些,直听得她心下跟着揪紧,陡然又心疼起来,“怎么能无妨呢?!”
等会儿再被母神发现岂不是又要被罚!她一开始就不该闲着没事去打搅他!
眼下她没了法术也不晓得这符音如何掐断,免得小师父再执拗地要陪着她,她只好寻个由头搪塞道,“好了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话音方落,她分明瞧见符上流转的金芒滞了一下,几息后传来温温低低的嗓音,“盖好被子。”
他应是怕被旁人听见,话说得很轻柔,听起来像人就站在她面前似的,许是早上闹了那一出糗事,眼下再听他说被子什么的,她便莫名觉得脸颊发烫~
案上的符纸已然金芒散去,她拿手背贴在脸颊上,禁不住暗暗地松了口气,松完又悄悄抿弯了唇,伸手拈上符纸仔细地收进腰间。
斜阳疏陈,不骄不躁,斑驳碎光洒在树下,风过时摇曳成波,看着便让人心生愉悦。师父应是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回来,方才不过随口说说,眼下被这惬意的日光晃着倒真觉着有几分困倦了~
她莞尔一笑,索性弃了石凳坐到树下去。
她想着是借着煦暖日光一边打个盹一边等着师父,不曾想醒来时已是天色昏朦,待出门时小师父正自锅里往外盛着什么,含笑看了她一眼道,“过来吃饭。”
白衣胜雪,那抹颀长的身形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还有熟悉的语气同神态。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想起是在幻境,心口里漫开苦涩的疼。
她眨一下眼,将酸意眨去,牵起嘴角近前,饭菜布在树下的石案上,她走出两步却蓦地脚下一顿,她记着先前是靠在树下睡着的,可方才却是在屋子里醒来的,所以是小师父将她抱回去的么?
摆好碗筷的小师父朝她走来,眉宇间带着担忧,与她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又轻柔,“可是身子不适?”
她回过神来忙摇摇头,忽地便又觉着有些害羞,明明从前她贪酒醉在桃林里也是师父回回将她抱回去,但此时她却觉着不大敢抬头看小师父,想来还是因着早上才在小师父面前出过糗,他现下又来问她是否身子不适……
站在面前的人挡了路,好像站得也颇近,近得她都能嗅见他身上沾了轻淡的风露气息,她低着头匆忙绕过余光里的白影,走出两步又没出息地换成了小跑。
墨渊转回身看向溜走的小身影,不禁挑了下眉,复又轻勾了嘴角,小姑娘本就生得玉雪一般,害羞脸红时便也无从遮掩,想来还是在为今早的事不自在。
他缓步过去落座,盛上一小碗汤送到小狐狸跟前,温声道,“尝尝这鱼汤可合胃口。”
清甜的香气扑进鼻息里,若非师父说这是鱼汤,她还以为这汤是拿什么乳汁煮出来的,她惊讶地往汤盅里瞧一眼却只瞧见几块肉,连鱼头鱼尾都没瞧见,也不晓得是不是师父将鱼头鱼尾丢掉了,这种吃鱼法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她不自觉地抿起小嘴,一边想着小师父许是不会做鱼,一边舀起润白的汤水送进口中,而后便被齿颊间漫开的清甜滋味惊艳到了……
说是鱼汤却没有丝毫的鱼腥味,甚至连鱼的鲜美味道也没有,只有形容不出的清香与甘甜,倘若闭着眼喝的话只怕都分辨不出这是鱼汤,唔,睁着眼睛也不大能分辨得出~
她抬眼看向对面,小师父正笑意融融的看着她,见她看过去便含笑着问,“如何?”
她忙不迭地点头,又舀上一勺汤水咽得咕噜一声响,头也顾不上抬地含糊着问,“师父,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