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由礼部主持,许安桐只是先一步来检查一应事务。
他跟在东陵帝身后,站在许安归身边,恭恭敬敬地向天地祷告。
皇家祭祀流程向来繁琐。
许安归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恹恹的。
许安桐只是瞧了一眼,低声道:“快结束了。”
许安归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祭祀一直到午正才结束,许安归正在长身体,早就饥肠辘辘。
回到行宫准备用午膳的时候他就有些饿得坐不住,许安桐顺手塞给他一包油纸。
许安归打开,看见里面是些小点心,便塞了一个进嘴里。
许安泽坐在对面,冷冷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许安归与许安桐,满眼都是戒备。
午膳是家宴。
宴席上只坐了五位主子。
帝后与三位皇子。
这是永承帝登基的第一年春祭,帝君重视,礼部自然也重视。这祭祀的午膳都是冷食,甚是讲究。
皇后用着饭,目光一直在许安泽身上。
许安泽用着饭,目光一直落在许安归身上。
许安桐用饭,则是把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
饭用完,皇后说了些吉祥话,话题就不自然地往立储上面引。
永承帝听着,不应声,听完倏地起身,甩袖离去。
皇后惊愕地愣在原地。
许安桐连忙拉着许安归一起起身拜辞,往行宫后别院午休。
许安归对方才发生的事没往深了想,拜别许安桐以后回屋就休息了。
许安桐虽然默不作声,但他到底是听进去了。
回来睡不着,只能坐在自己别院门口岩石上,望着青龙山层层叠叠的云雾。
山野间似乎有两团不一样的影子,窜到了他别院下方岩石下。
许安桐立即警觉地从岩石上下来,蹲靠在岩石边,听着崖子下面动静——
“父亲不肯谈立储的事。”这声音低沉,是许安泽的声音。
“殿下稍安勿躁,这事还需要筹谋一番才能成事。”这声音轻柔,但像是山岭一般有棱角。
这与许安泽说话的声音,许安桐没听过。
“这叫我如何不着急?!”许安泽似是踱了几步,“父亲不肯跟皇后谈,肯定不想我来当这个太子!”
那个陌生的声音沉默片刻道:“眼下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也有筹码……陛下忧心那些武官……”
许安桐听得眉宇微蹙,许安泽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在谋划夺嫡的事了吗?
他的目光不知落在哪里,看见一片鹅黄的影子,从石道上飘下。
他心中一惊,立即起身,快步走去,一把拉住那鹅黄的影子往自己别院里进。他把那影子拉进来,回身合上门,还心有余悸地趴在门口门缝处,往外看。
看了好一会才轻声道:“你不是在睡午觉,怎么这会过来了?”
许安桐回眸,看见一个姑娘红着脸捂着手腕,低着头,不知所措。
许安桐后知后觉自己错把从许安归别院方向来的姑娘认成了许安归。
别院外有了声音。
许安桐生怕是许安泽听到了动静,上来查看。
也顾不得解释,轻声道:“在下唐突姑娘了,但事出有因,还请姑娘先跟我一起躲一躲。”
那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问缘由,乖顺地点了点头。
许安桐拉起那姑娘的手,往自己屋里进。
他刚合上门,就听见外面有人扣门:“四弟在里面?”
许安泽果然是听到了动静,找了上来。
许安泽在外面叩了几下,发觉院子里没人应声,便也作罢。
许安桐一直神色凝重,靠在门上,通过缝隙观察外面。等外面只剩下山野风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姑娘一直低头站在许安桐身后,一动不敢动。
许安桐回眸,看见这姑娘脸红如晚霞一般,根本不敢看他,轻咳了一声:“方才我把姑娘误认为是我六弟。抱歉。”
这姑娘轻轻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走没走,就劳烦姑娘在我这里先坐会儿。”许安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姑娘也不问缘由,只是点头。
许安桐屋子里有一套烹茶的器具。
他缓步走到烹茶小几旁坐下,抬眸轻笑:“姑娘若是不着急,我给姑娘做口茶喝可好?”
那姑娘望着许安桐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情愫,她点头,走到许安桐对面坐下。
许安桐垂眸,做茶认真。
那姑娘看着,轻声道:“若算上这次,这是公子第二次有恩于清雅了。”
许安桐抬眸,眉眼间满是山间春意,缀着些许慵懒与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