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始在于春,过了年,礼部就在忙春祭。这是开春以后皇家最大的祭天活动,意在祈求上天今年风调雨顺。
皇城里的皇子都要参加。
许安归从苍山回来,也要参加完这次祭祀大典才能回苍山去。
在皇城里的日子惬意慵懒。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成日里盯着他读书,也没有人成日里盯着他习武。许安归住在长嬉殿,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红烛一早便要去喊许安归起床,贤妃却道:“让他睡罢。苍山修炼辛苦,他还要补功课。难得回来休息几日,不要去打扰他了。”
红烛笑:“以前六殿下在皇城里求学,娘娘可不是这个态度。”
贤妃看了她一眼,却看见许安归睡眼惺忪地从殿外进来。
“母亲。”许安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贤妃让他过来坐。
许安归坐过去有点迷,没睡醒。
贤妃问他这几日为什么老往外跑。
许安归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回话:“母亲,你知不知庆国公府?”
贤妃想了想点头:“知道是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安归道:“去岁父亲生辰,兄长看见一幅画很是倾心。送礼的小内官说那画是庆国公府送来给父亲的贺礼。我看兄长对那幅画很是上心,事后还特地找父亲讨要。”
贤妃听明白许安归的意思了:“你是想替四郎问问,画那画的是姑娘还是公子?”
许安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四郎让你去打听的?”贤妃又问。
许安归摇头:“兄长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既然没说,你怎么会知道他想知道?”贤妃望着许安归。
许安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就是知道。”
贤妃没忍住,笑出了声,却也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这事,你可以去问问邹庆。他在御前行走,伶俐着呢。”
许安归立即要去御前。
贤妃一把把他拉住:“唉,眼下你父亲正在御书房议事,离不开人。你要找邹庆也要等陛下午休的时候,他才得空些。”
许安归坐在长嬉殿外的长廊上,荡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日头升到最高。
用了午膳以后,才等到邹庆来长嬉殿。
许安归立即跳下廊子,往邹庆那跑。
邹庆生怕许安归摔着,忙道:“殿下不要跑了。”
许安归一把拉住邹庆问庆国公府的事。
邹庆愣了一下,红烛从殿里出来,请邹庆去殿里坐着说。
许安归一路拉着邹庆进了长嬉殿。
给邹庆赐了座,红烛奉了茶,贤妃才道:“万寿节的时候,庆国公府不是送来一副画?四郎看了很是欢喜,想知道那画是出自谁之手。”
提到庆国公府,邹庆满脸都是悲叹:“庆国公府满门英烈,早些年收复南境仓储,庆国公的两个儿子战死,得了这个爵位。眼下府里只有一个三小姐在身边,可……”
说到这邹庆捶了一下腿:“那国公府三小姐,生来体弱……御医院里的御医都去把过脉,说三小姐活不久。”
说到这,贤妃与许安归脸上皆是凝重之色。
红烛送走邹庆,大殿里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许安归先开口:“母亲……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兄长了吧。”
贤妃点点头:“也好。我去寻些别的名家画作送给四郎。时间长,他自然就淡忘了。”
*
暮春时节,万物复苏。
天际云畔也是青簇簇,青天之下碧树翠得发亮。
正是赏春好时节。
许安桐带着墨染骑马,驱行在山间小路,任由春风拂面,看春景喧嚣。
碧竹万顷,随风浮动,似翠绿海浪一茬接着一茬。
许安桐甚是喜欢这景,当即下马,让墨染取出画具,自己拿起画板,找了一处岩石,坐下画画。
谁知还没画两笔,空中就开始飘落如丝细雨。
墨染又连忙收拾东西,许安桐在一边轻叹着打起伞。
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竟发现了一座藏匿在苍郁之后的亭角。
不知是谁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亭子。
许安桐拍了拍墨染的肩膀,指了那处亭子:“去那避雨。”
随后自己背上琴,往那亭子里去了。
片刻之后,亭子里飘出琴音,柔若春风,轻若丝雨。
墨染一边听着一边收拾东西,直笑。
自己这主子,总是能找到些风雅的事来做。无法丹青,便去抚琴,总之是不想负了这春景。真真是谪仙下凡,不属尘世。
墨染采了一头的春雨,护着主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