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白抚疏盯着他胸前,“那是何物?”
苏毅澜一面继续手上动作,一面道:“公子,它能吹出好听的声音,放在耳旁还能听到海浪声。”
白抚疏的兴味更加浓了,“等会给我瞧瞧。”
苏毅澜默默点头,舀起温热的水顺着白抚疏的肩背,胸膛上浇了下去,木桶上方飘起朦胧的白雾。
白公子套上干净棉袍,从浴房一出来就转过身,朝后面的苏毅澜伸手索要:“海螺。”
他发梢微湿,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的一面,
苏毅澜顺从地扯开棉衣的领子,小心翼翼取下心爱的海螺,将它置于白抚疏的掌心。
白抚疏仔细翻看着手里略呈圆形的小东西,“你如何得到的?”
“阿爹出海打鱼带回来的。”苏毅澜主动道,“公子,小的吹给你听。”
他将海螺凑到唇边,鼓起了腮帮,须臾,一串空灵幽远的声音便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这声音不同于寻常海螺发出的呜呜声,音量也不大,却极其悦耳动听。
“不错,好听。”
白抚疏笑了,狭长的丹凤眼弯起,眼角上翘。
他此刻刚刚沐浴过,脸上还有一丝热气蒸腾出来的红晕,平日里的那种清冷便都不见了,甚至显得有些俏皮。
这是苏毅澜第一次见到白抚疏笑。
这时的他还不是很懂得如何欣赏人的美丑,却被这笑容给吸引了。
他见过的人不多,只觉得世间再没有比白抚疏更好看的人了,一时竟痴看着他。
“我来试试。”白抚疏朝呆望着他的苏毅澜伸出手。
苏毅澜醒过神来,连忙将心爱之物双手奉上。
白抚疏懂音律,将那海螺摆弄了一会,便掌握了吹奏技巧,竟也能吹的有模有样。
“雨墨,你以前生活在海边?”白抚疏将海螺还给他时,忽然问。
苏毅澜低低“嗯”了一声,将心爱的海螺戴回脖颈上,屋外进来了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其中一个打开盒盖,取出了几份青粥小菜,道:“公子,用早膳罢。”
白抚疏正跟苏毅澜说的兴起,摆手示意她们将饭菜放回食盒里。
“海是什么样的?”白抚疏在饭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公子,你未曾见过海呀?”
苏毅澜跟到他身前,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海很广阔,一眼望不到头,浪花打上岸比我还高,这么高,这么高……”
苏毅澜踮起脚尖,小小的胳膊伸过头顶,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小的阿爹常出海捕鱼,能捕到各色各样的鱼,还教过小的织网呢。”
说起家乡,苏毅澜兴奋了起来,努力回忆着自己能想起的一切,那里的贝壳怎样怎样,海滩上的螃蟹又怎样……
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愿意听他说起故乡,苏毅澜有些激动,那些在爹娘膝下承欢撒娇的时光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眼中有光芒在闪动,小小的脸上泛着喜悦。
白抚疏在一旁听得入神。当听到苏毅澜讲爬上父亲的肩玩闹时,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自小便被要求遵循各种礼仪规矩的白抚疏,从未跟父亲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自母亲去世后,更是极少与父亲亲近。
那样的滋味,是他不曾体味过的。
他在苏毅澜停下的间隙里,斟酌了片刻,轻声问,“那……你爹娘为何将你卖了?”
“不,不,爹娘不卖我,爹娘很疼我的,是我自己…是…是小的自己……”苏毅澜用力摆着手,连自称都用错了,“爹娘没有不要我,我……
“无妨。”白抚疏偷瞄了一眼等在屋外,准备侍奉早饭的丫鬟,悄声道,“旁人不在时,不用理会那些规矩称谓。”
那日离家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苏毅澜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先前的喜悦一扫而光。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那天徬晚,苏毅澜从海滩玩耍回来,进屋就听他爹苏哲说,明早要早起去陆地卖鱼。
夜里,苏毅澜爬上阿爹床榻,小手搂着爹脖颈使劲撒娇,央求明日一定要带上他,并一再保证会乖乖听话,决不捣乱。苏哲松了口,说明早起来看情况再定,苏毅澜觉得这就是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甜睡中的苏毅澜迷迷糊糊醒来,忽地想起今天是要去陆地的,一个激灵就清醒了,抬眼一看,阿爹和兄长已不在房里。
他飞快滚身下榻,趿着鞋就往外间跑。
“阿娘!”苏毅澜小跑着来到堂屋,对着正在为他缝补裤子的阿娘满脸委屈地上前,“阿爹和阿兄怎么走了?你为何不唤我起来啊?”
说到后面,稚气的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母亲停下手里的活,拉过他,捏了捏鼓鼓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