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插门面子上固然有些低气,可小日子还是相当惬意的,媳妇虽然还没过门,但郎情妾意整天厮守在一起,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满意足的吗?
可自从努尔哈赤在刘红光的柳条筐里发现了小人书,爱不释手地看完了全套四十八本之后,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开朗活泼的人儿整天闷闷不乐,就是哈哈纳扎青撒娇逗他开心,也换不来个笑模样。
有一天,他找到刘红光和弟弟舒尔哈齐,说出酝酿已久的计划,“刘大哥,我想了好多天了,不能这么三个饱一个倒的活下去啦,碌碌无为了此一生,跟猪啊狗啊有何差别?”他仰起头望向天空中的流云,“我虽认不得几个你们汉人的字,却能看懂图画的意思,有的地方看不懂,还多亏刘大哥给我解释。书里面有个大英雄叫刘备的,还有张飞和关羽,关羽我知道那是庙里的伽蓝菩萨,他们结拜为兄弟,干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我年纪轻轻的,不能白白浪费大好时光,也要出去闯荡闯荡,建功立业,做为女真人要挺直了腰板地活。”
“大哥你说得对,佟家虽然对我们不错,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把祖宗的姓改了,总感到不硬气,让人家瞧不起。”弟弟习惯地兜起下巴向上吹口气,让那些短辫子飘舞起来,活像一个个悠在空中的小秋千。
努尔哈赤嫌弃地看着弟弟,“舒尔哈齐,你再吹,我把你前头的那朵毛剃喽,一身臭毛病。你忘了额头上的大筋包啦?”
“那是辫子开了,挡了我的眼睛,一不留神被他们打的。”还是筋包比骨折的好,吸收了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哥哥不想听他的解释,“若我有说了算的那一天,就下一道命令,把你们前面的头发都剃光,只留下脑后的辫子。就像我这样,打起仗来不挡害。”
弟弟不服气地撇着嘴,看着哥哥的头型,那是只留后脑铜钱大的一小片儿,梳成一根小辫儿,酷似老鼠的长尾巴。他嘟囔着“多亏你说了不算,不好看,像金钱鼠的尾巴。”
三个人决定去投靠努尔哈赤的外祖父,便去征求佟富豪的意见,得到其首肯后便启程去古勒寨。
来到古勒寨,外祖父见两个外孙子来投非常高兴,像老母鸡呵护小鸡雏般体贴关爱。可好景不长,外祖父王杲为人争强斗狠,为报杀父之仇,屡犯明边,不久便诱杀了抚顺守备裴承祖及把总刘承奕。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朝廷派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军六万,攻破王杲的老巢古勒寨。王杲的部众死伤惨重,幸亏他事先带着家眷转移了,逃亡在外躲过一劫。
可留在城中拒敌的这些人就惨了,那总兵心狠手辣下令屠城,一时间古勒寨成了人间炼狱。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到处是绝望的哀嚎,到处是烧杀抢掠的恶行。
没有人能躲得过官军的利刃,一千多条生命惨遭毒手,除了三个人是老天让他们活下来的,还要去续写历史呢。刘红光正是这样对努尔哈赤兄弟说的,还引用孟子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刘大哥说的对,我要做回煮酒论英雄的刘备。来日方长,你不是说吗?他日天下落入谁人之手,还不知道呢。”本想殊死一搏的努尔哈赤被他说服了,还能将《三国演义》小人书中的故事活学活用,只是把刘备的名句“那时域中竟为谁人之天下,还尚未可尽知也”给通俗化了。于是,便出现了哥俩抱住李成梁的马腿嚎啕大哭,编出在古勒寨的悲惨遭遇。
“你大点声!这孩子嗡嗡嗡地跟蚊子叫啊,”刚刚进城的辽东总兵不耐烦地嚷着,“尼堪外兰!他们是什么人?不是告诉你们城中所有人一个不留嘛。”
尾随其后的男人像哈巴狗般颠颠地跑过来,只见这位穿戴整齐,上身是麻布褂子,下身是兽皮裤子,高高的颧骨,似要把刀条脸往两边撑一撑,显得不那么尖酸刻薄。
“他说是王杲的外孙子!在古勒寨受尽了虐待,终于盼到将军来拯救他了。”男人对着总兵扯着嗓子喊。
马上的将军蔑视地瞅着他们,“净扯蛋,一派胡言,小儿竟敢来骗本将军,受到虐待为何不另寻出路啊?却在寨中负隅顽抗,为朝廷的叛逆效命。你是王杲的外孙子,更是罪加一等,来人!把这三个小子拉到一边就地砍死。”
怎能束手待死呢?努尔哈赤抱着马腿不撒手,仰着头又叫喊起来,更吓得舒尔哈齐哇哇大哭。“尼堪外兰!这兔崽子又嗡嗡地哼叽什么呢?我这两只耳朵呀,这只是在铁岭镇打败蒙古鞑子时,被火铳震了一下,至今还似堵着团棉花;这只是刚才在寨外不知钻进了什么飞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总兵大人!他说他是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觉昌安的孙子。”高颧骨的男人像欲引吭高歌的大鹅,伸长脖子如实禀告。
“他是觉昌安的孙子!他不是逆贼王杲的外孙子吗?”他先是惊讶,随即便略有所悟,“小子,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爷爷到底是谁?你父亲又是谁?家住哪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