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辱我囚我,夺我妻,我有什么理由会放过他?”他一时说的激动,气血翻涌,又咳了一大滩血。
李怀慈负手而立,神情高深莫测,就当林二白以为他已经相信时。他倏然一笑,俊雅的面容在这黑漆漆的大牢中散发出柔和的光,一下子平易近人了不少。
林二白暗中松了口气,完完全全放下了双手,卸下了力道。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殷红的鲜血汩汩从裂开的伤口流出来。若不得到及时医治,大概命不久矣。
可他也不急,不知是不是几十年前犯下的罪孽此刻终于戳中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林二白微微闭眼,气若游丝,面色灰白,整张脸被沉沉死气完全笼罩住。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不急,李怀慈也就更不急。
就在林二白快要昏睡过去时,他听到对面那个年轻男子盈满笑意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
是宛娘的声音!
“二郎,咱们要不还是报官吧。老爷这死的也太蹊跷了,会不会是在外面招惹上了什么麻烦人物。咱们报官吧,官府说不定还能保护咱们。”
女子哀婉的乞求声如大大小小的珠子落在了玉盘之上,清脆动听,其中的惶恐不安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声音却是从男子口中发出!
林二白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口舌干燥苦涩,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显然李怀慈不会轻易放过他,唇角扬起,又学了段男子说话的声音——
“不行!若是官府前来调查,合府上下都会遭殃,咱们也不能全身而退!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狭小逼仄的牢狱之中盈满了潮湿和血的味道,几近让人喘不气来。年轻男子一人分饰两角,惟妙惟肖地复述着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
林二白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却又不敢生气,心惊肉跳地看着面前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
他看上去无所不知,为何……为何要耗费时间在此审问他?
难道……只是因为想要戏弄于他?
林二白不得而知,只是觉得李怀慈面上温润的笑意是赤裸裸的嘲讽以及明晃晃的羞辱。如今却也只能眼睁睁受着!
许久之后,李怀慈才从大牢之中出来,带着满身寒意。殷红的血滴顺着白瓷般的指尖滴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身后人毕恭毕敬地推上了沉重的狱门,丝毫不在意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也不敢问那个年轻人。
若是顺着门缝隙之间望去,一坨黑影挂在铁架上,胸口没有任何起伏,大抵也是活不了了吧!
……
江采采讲完之时,天边恰巧破晓,淡青色的空中仍嵌着几颗暗淡的星子。
她望向李怀慈,恰好看见对方若有所思地收回了一直注视着外面的视线。
江采采不解,顺着他看向的地方看了过去,不过一株快要枯死的老柳树罢了,只剩几枝绿芽,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秋冬。
李怀慈说:“所以江姑娘一大早上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给李某情真意切地讲个故事吧?”
自然不是。江采采犹犹豫豫,敛首低眉,温顺道:“我想请您帮我!”
李怀慈没有接话。他还是男子装束,玄色衣衫衬得他眉目间多了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江采采不敢多看,继续道:“我想找到那个林二白丢的东西。而这江府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心中忐忑,身躯微微颤抖,不知事情为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态势了。隐隐之中,她就固执地觉得似乎得到了那个东西,她的许多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既然想要合作,自然要拿出同等的诚意,”李怀慈上下扫视了她一番,摇了摇头,说:“江姑娘,恕李某直言,你现在一无所有。之前蒙骗李某为你办事,没有一丝报酬就算了,如今还想要合谋?空手套白狼这事一回也就罢了,你也别逮着李某一人薅啊!”
他语调轻快,声音清朗温润,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无奈和解释的意味。
显得江采采强人所难了。
她的确一无所有,不然也不至于避开人来找李春华。可是李春华也不帮她怎么办?
江采采陷入苦思。昨天闹了那么一天,她头疼了一天,清醒过一阵子,此时又是一团浆糊了。
该怎么说服李春华呢?
她还未想明白,屋外传来了婢女声音:“少夫人,您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