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这怪异的气氛,悄悄地探出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子的目光。疏离淡漠,就如同打量着一件儿死物。
自从江厌从郊外山庄接回江采采后,这还是江采采第一次见她这位兄长。
不知是因为刚刚他为她挡下了那拐杖,还是因为记忆中半个月前江采采恢复意识后逆光看见江厌向她伸出手那个动作过于刻骨铭心。江采采见他转身欲走,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即便他还穿着上朝时的绯红官袍。江厌也不曾停留,不顾衣角被撕裂,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就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
已经入夜,院子里的灯火大都被熄灭了,只余三三两两的路灯勉强照亮青石路。
江采采死死捏着那片被撕下来的衣角,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身子都快僵硬了。
没有人会管她。
她摩挲着手中扯下来的衣角,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只是她前面十七年一直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地苟活着,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接触过官袍。
夜深露重,江采采慢吞吞地扶着皲裂的墙直起身子,迎面就感受到了夜间缠绵的湿气。
偌大的江府此时一片静谧,江母和那些下人早就被江厌唤走,此时这里只余她一个人。
不过她也算得上幸运,以往入夜后院子里的灯火都会被熄灭。今日大概是值守的小厮马马虎虎急着睡觉,才会给她留下了几盏灯勉强瞧清回房的路。
借着微弱的光线,江采采一瘸一拐地挪回了房。
而在她身后,那本该早已离去的江大人缓慢从暗影中走出。
阑珊灯火下,几只飞蛾在不断扑腾,发出“嗤嗤”的声响。它们的影子明灭变幻投射在江厌脸上,为他画上了一层假面。
他目送着江采采回到西院中破旧的厢房,看见了里面亮起微弱的烛火,听见了江母为其挑选的丫鬟婆子低声的咒骂嫌恶。
没隔一会儿,那颤颤巍巍的灯火就灭了。
江厌似乎才被惊醒一般,看了一眼那破旧的院落,挥袖灭了两旁的灯笼,转身走进了霭霭夜色中。
他接回了江采采,也知晓半个月来江母对她的百般刁难,甚至清楚今日江采采突然开始反抗的缘由。
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你父亲就是被你这个晦气丫头给克死的……”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又缓缓松开——才半个月,她应该不至于记起来。
只是这才半个月,若是半年,一年后,她仍会记起一切。
那么在她记起之前,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院子里开始起风,将前两日已经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吹得四处晃悠,俨然是风雨将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