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明一拍手,心中已经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姊妹考虑了好几处以后可供婚嫁的良人。
他四处打量,眼尖地瞅上了由于年纪大而缓慢挪动的定远候。
他立即快步上前,一扫刚刚的颓唐,伸手扒拉住腿脚不便的定远候。
陈贤明是京中八大府中的陈家幼子,受尽宠爱,虽只在礼部混了个闲职,但是寻常人见了还是得对他毕恭毕敬。
而定远候府早已没落,靠着祖上的荫庇勉强继承了个爵位,实则已经是败絮其中。此次侯府庶女能与江厌结上亲都是高攀了。
但这准岳丈定远候却并不高兴,一脸苦愁大恨的模样。此时遇见陈贤明也是战战兢兢,微微躬身,灰白的胡须止不住抖动:“陈大人寻我有事?”
陈贤明眯着眼睛笑,白净的脸上满是八卦的意味:“也无甚大事,只是听闻侯爷家中有喜事,可不知为何陈某不曾收到喜帖,所以特地来问问侯爷?”
他瞧见定远候神情一滞,便故意加了一句:“难不成你们是嫌陈府寒酸,送不出什么好礼?”
殷京八大府中陈府向来以世家清流自居,府中送礼讲究一个雅致。定远候怎么敢说寒酸?
他慌忙摆手。可怜定远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因为眼前年轻人的一时兴起不得不慌慌张张解释,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
原来定远候府家中那位庶女从小便和姨娘养在庄子里,恰巧救了跌马的江侍郎,因此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圣上恰巧也听闻了这桩恰似话本中的美事,就添了个彩头给两人赐了婚。
而谈及为何不邀请陈府时,定远候又开始语塞:“小女……小女她……”
回想到府院中足有八尺高,每日将那大刀耍得虎虎生威的“小女”,定远候都为自己抹一把汗——要是江侍郎知晓了从此记恨上侯府可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身后有人解围:“承蒙陈大人厚爱,只可惜舍妹癔症刚刚好转,恐受不得惊吓。周姑娘知晓后也体谅江某,所以此次婚事就一切从简,不曾邀请什么宾客。”
面如凝脂,目如点漆,来者正是江厌。
他着一袭红色官袍,腰间别着象牙白笏板,面上挂着一丝从容疏远的笑容。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脸色竟比旁边白玉栏杆还要惨白几分。
若是旁人打听碰上正主可能会心虚,可陈贤明不仅没有不自在,反而表现出赤裸裸的遗憾——他原本想着借江厌婚事见一见那江家妹妹。
但江厌话已至此,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硬逼着人家请他。
于是陈贤明应了一声就甩袖走了,又是那副双眼迷离,无精打采的梦游模样。
江厌垂眸遮掩住眼底情绪,向定远候行礼,就称有事要先行一步。
定远候目送他离去后,脸上略有些谄媚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没看出这小子对这门婚事有多上心,更像是例行公事罢了,不过一想起府邸中那位混吃混喝的大人,定远候就脑仁儿疼。
终究是老了,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套路,查个案子还顺带骗个婚?
定远候慢悠悠地落在后面,金灿灿的晨曦与正红的宫门相辉映,将这位老人的影子投射出长长一条,使整个人看上去完美融入了威严死寂的皇权。
江府后院此时灯火通明,一片混乱。
那江母杵着拐杖,不停地剁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声响。
依稀能从那长满褶皱的脸庞分辨出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年轻时应该是风情万种的明艳美人,只是丈夫早逝,独自拉扯大一双儿女让她疲惫不堪,经受了太多风霜洗礼。
她衣着华丽庄重,挽着老式发髻,浑浊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厌恶反感,漠然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那位女子。
角落由于长年累月被湿气侵蚀,表面已经开始皲裂。青苔也悄然爬了上去,那里俨然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那女子看上去浑浑噩噩,不停地向墙角里面瑟缩,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妄图钻洞躲进去,本来灵动的眼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尘。
周围的下人早已司空见惯,垂头听着江老妇人训斥着江小姐。
无非是说一些她懦弱无能,粗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话语罢了。
这江小姐回到江府不过半个月,却是日日遭到江老夫人诘难。
今日更是直接用拐杖砸过去了,江采采额头现在一片红肿。就是不知过两日江大人娶妻时能不能消掉。
又有两位五大三粗的下人上前试图用蛮力拉走江采采,竟被她挣脱了。
江老夫人脸色更黑了,顺手又要将才捡回来的拐杖扔出去,却被人拦下来了。
那拐杖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江厌手臂上。
他没什么反应,仿佛感受不到痛。
原本闹哄哄的院子顿时就安静下来了,就连气焰嚣张的江母也消停了。
蜷缩成一团的江采采感受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