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名单实在是太烫手了。
正当我准备放弃思考的时候,白泽却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我给他温了一壶酒,那是上次回家时姑姑寄给我的,说是酒的年岁比我还大了,容易醉人,我一直不大敢喝。
白泽喝了一大碗,才醉眼微醺拉着我的手:“小鹃...你还记得阿虎吗?”
“记得呀。”
他抬眸看了几眼,才移开目光轻声道:“他死了。”
“舅舅,不要拿我寻开心。”我抬眸望着他耸了耸鼻子:“我是笨,可也会生气的。”
“我倒是想啊...”白泽苦笑了一声。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了。
碗被我随手扔到一旁,我捏着袖子望着地上尚且积存着酒液的碎片,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白泽没告诉我阿虎具体是怎么死的,只是说让我好好待在云阁,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鬼灯,不许私自跟他回家,不许私自跟着他偷偷地去参加阿虎的葬礼。
“凭什么!”我挥开他的手,甚至连剩下那只完好的酒碗都掉落在地上:“不许我回去见王耀,不许我清明回去祭拜爹娘,现在连葬礼都不许我参加了!你们这么把我藏着掖着到底是干什么!”
白泽不言不语,愣愣看着我,似乎也被我吓到了。
“我什么都知道!”我震声看着他,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
这是不对的。
我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对舅舅。
可我就是想发脾气。
我就是要让他和王耀以及那些叔叔伯伯知道,我是笨、是蠢,但我不是没有思想。
爹娘献命祭天时,他们说场面太血腥了,不让我去。
霍去病本来好好的,我一离开就死在战场上,他们都说这是命。
现在又来了。
又来一个。
我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远处的繁星,觉得很是不公平。
身后细碎的声音响起,我听见白泽拾起那些被我打碎的瓷片轻轻说道。
“小时候,在你阿奶家,你就喜欢不穿鞋子在地上乱窜。你娘说你,你不听,你爹说你,你就啪嗒啪嗒掉眼泪,手里抱着布老虎,任谁来都咬一口。”
我鼻子有点酸,但还是梗着脖子不理他。
“你阿奶宠你,把地面都换成了白玉砖。叔叔伯伯掏了钱,妖兽精怪出了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顺着你的意,进了山头,就换上新鞋子,生怕把外面的泥点石块带进来。”白泽咳一声,把那些碎片用布兜了放在桌子上,才走到我眼前蹲下来,双手合着我的手仰面温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用袖子擦了擦泪,撇嘴嘟囔:“因为...大家都怕我应了那个巫师的预言...怕我死了。”
“对。”白泽看着我:“大家怕你死了,你爹娘才替你去积阴福,你伯伯叔叔姑姑们才替你去和四方神明说好话...还有阿虎,他才...”
白泽说不下去了。
我却明白了他所说的话,觉得很累,只觉得看一眼天,听一声乐,都要费上和泰山相抵的力气。
我只能望着他的脸。
白泽的样貌依旧和我刚出生时没有什么区别,来了扶桑这么多年,他只是衣服有了些许改变。
但此刻,我总觉得他那乌黑的发丝间依稀生出了那么几根白发。
好吧...
好吧。
我妥协了。
既然都不想让我去,那就不去好了。
我抬起手治疗好白泽手指上流血的伤口,很是疲倦地垂眸:“我不去了,不去了。”
白泽用拇指拭干我脸上的泪说:“我会替你给他上一炷香。”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霍去病。
他额前勒了一条镶嵌玉石的玄青色抹额,背后满是血色的天空,双手攥着一柄红缨枪,死不瞑目地站在尸横遍野的祭坛上。
可当我踉跄着爬到他身边,仰头望着他瞳底已经凝结暗淡下去的眸子时,伸出去的手却僵滞在半空。
这是阿虎。
...阿虎,也死了。
我定定地望着他垂眸散开的黑瞳,把他扶着躺在相对干净的军旗上,却发现阿虎依旧没有闭上眼,似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想要什么我不知道。
只要合情合理,在姑姑姑父那里,阿虎的要求没有不应的。
他也并非是什么纨绔子弟,所求的多半不过是弓箭新衣之类的东西。
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脑海里却浮现出最后一次回阿奶家时和阿虎的谈话。
“今日先生让我抄汉代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抄就抄吧,还考我什么意思。”阿虎坐在廊下,手里捧着西瓜,鼓着腮帮子歪头看我:“我怎么知道那个什么什么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