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秀捧起一捧米,洁白的米粒在阳光下格外地晶莹剔透,就像是珠玉的碎屑,散发出朴实的清香。她向身边的管事点点头,管事便提起笔,边写边大声念道:“锦县刘家,捐粮三十石!”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三十石!乖乖,刘家真是舍得。”
“刘老夫人平日里就爱做善事,这不,老天保佑,前线裁撤兵员,她那儿子跟女婿都平安回来了。老太太一高兴,就捐了这么多呐。”
“城里传来消息,据说军队已经快打到昊明城了,天下就要一统了!”
“可你说就这么你一石我一石地凑,能凑够吗?那四十万大军得吃多少粮食?”
“能凑多少凑多少哇!说不定你凑的这一石,就正好送进了你大哥的嘴里头!”
张书秀拿起一捆钱币递给刘家派来的人:“多谢,赫月国定会记住百姓们的义举。”
她身着官服,气质绝尘,墨色衣料又衬得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身处在这个小小乡县之中,简直如谪仙降临一般。
刘家派来的人是两个年轻的小厮和两个小侍女,几乎不敢直视张书秀,拿了钱币就猛地一鞠躬:“太……太仓大人客气了!”然后便拉着空车飞快地跑开。
“咦?”张书秀虽有些疑惑他们的行为,不过也没有多想,继续向下一个排队的人伸出手,“您要捐多少粮?”
她声音清亮温和,胜过春月的风。那人站在她面前,已经呆住了。
张书秀很是耐心,又问了一遍:“您要捐多少粮?是哪户人家?”
“哦……哦哦!”那人如梦初醒,感到一阵羞赧,赶紧把手中布袋放在案上,“王……王家的。”
方才刘家那四个人没有走远,躲在墙边还在往这里看。两个小厮脸上挂着红晕,一个问另一个:“哎,你知不知道这个太仓……是什么官?”
“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县令。”他的同伴回道,“可是,她、她也太漂亮了吧……”
一个侍女托起腮,满眼憧憬:“我可听说她来的时候,县令都给她跪下行礼了!那些住在天玥城里的大人们,不是可以和大王讨论事情吗?太仓,她肯定也是这么大的官!”
“女子也能做官呀?”
“那有什么不可以!女子还能做大将军呢!”另一个侍女蹦起来,拿着一根树枝“咻咻咻”地比划了几下,“等我攒够钱把自己赎出来了,我也要去当兵!”
在休息的空档,张书秀一手拿起方才的记录,一手用惊人的速度拨弄着算盘。自从收到罗烨的消息,她就着手准备起征粮之事。只不过不同于司伯嵩强制下令收税,她采取的方式是募捐。
她先是命人在国内各郡县发布告示,说明当下战况和前线需求,用即将一统的消息来调动百姓的希望和情绪;其次,呼吁百姓捐献手头的余粮,捐或不捐、捐多捐少,全凭自愿;第三,捐献粮食的家庭会留下记录,给予部分钱财补偿,且今年秋收时会根据记录减免捐献数量三倍的赋税。
本来赫月国库空虚,补偿给百姓的钱财也拿不出太多。令张书秀意外的是,朝廷七成以上的官员竟都变卖了一部分家产来支持她。而那些官员里,大半都是当初御史勾结案的受害者,因为张书秀提供了关键证据,才让他们得以昭雪。
在治粟内史举办的那场筵席上,他们曾经答应过,日后若张书秀有需要他们出力之处,必效犬马之劳。
如今他们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令初下,各郡县的募捐处门庭若市。站在百姓们的角度来看,反正余粮放着也是放着,但这时候捐出去可是能减免秋天的赋税,划算得很!何况,战争就要结束了,谁不想捐一把粮食来推一推进度,好让前线的家人早日归来呢!
这场募捐十分顺利。
二月二十,岳双乾和罗烨从日华郡启程回都之时,张书秀已经募集到了二百万石粮。
二月二十五,募集数已至七百万石。
二月三十,春分。岳双乾回到天玥城。同日,昭爔和裴翀分别收到了远超预计的军粮。
【你尽管去征战,我不会再让你为粮草所困。】
耳边还回荡着岳双乾的话,昭爔屈膝,向西而拜。这一拜,既是拜谢君主之恩,也是拜谢同僚之助,更是拜谢百姓之义。
这些可爱的可敬的人们啊!他们是这世上的万千基石,筑得起恢弘王朝,撑得起辽阔天地。你纵风雨飘摇,我辈自强不息!
“军械已经修复打磨完毕,马匹充足,个个膘肥体壮。留下的将士们都是精锐,早就休养好了,精神充沛着呢!现在最忧心的粮草也到了,真是一切准备就绪!”张忠良摩拳擦掌,“上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那便明日吧。”昭爔站起身,“忠良,你传令下去,今晚让将士们敞开了吃。明日,我们祭祀出征。”
“要祭祀吗?那明日会不会太赶了?是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