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过了。
窗沿上爬了几层霜花,意外地开得好看极了,薄冰贴在蒙了一层雾的木窗上,如炸开的烟花似的。
元澄早早地起了床,将前一晚煮的、现在已经冷透的茶泼在门前,唰地一声,地上的水花瞬间便凝成了透明的冰。
自从昨日抽了签后,她就闷闷不乐到现在——因为她抽到了霍栖。
霍栖师兄人正直而又木讷,虽然心软,但武艺又是极高的。
二人为同门师兄妹,下狠手自然不合适,但又不得不认真对待这场比武。
左右为难,元澄苦恼极了。
何况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要是被霍栖一鞭子挥中,恐怕得在床上歇息个小半年才能好。
愁啊!
长叹一口气后,元澄将院子的门一拉,拂袖朝着昆仑山走去。
从悬圃宫到昆仑山,洁白的雪铺了满路,前一日被人踩得泥泞不堪的路今日又被新雪掩盖,绒绒地一层,遮住了青石板上破败黯淡的灰。
雪后初霁,阳光正好。
从银枝中间溜下,细细碎碎地洒在一地雪白里。
如果今日元澄无需与霍栖比武的话,她或许会满心欢喜地蹲在树下,拾一枯枝,在这纯白夹杂着点金的雪地里画上些什么。
譬如金铃、又譬如一把伞。
可惜她不仅抽到了霍栖,还抽到了第一组。
元澄的心情乱糟糟的,连带着目光一起变得阴沉起来,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提不起半点兴趣。
待她走到比武场地时,发现木台被撤,告示栏也不见了,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徒留白茫茫一片雪。
这是什么意思?元澄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她站在原地纳闷起来。
“这位师姐,是来围观三宗会武的吗?”
远远地,有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元澄扭头去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上次来灵膳堂被齐琛一行人为难的外门弟子。
他披着粗糙的、由麻编织而成的斗篷,瘦瘦小小的身子藏在宽大的斗篷之中,只露出纤长的四肢,外门弟子手里攥着一把枯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来。
“原来是元澄师姐!”走进了些,他又道,“第二阶段的三宗会武就要开始了,元澄师姐还不过去么?”
“去哪?”元澄一头雾水地问。
“镇妖塔呐!”外门弟子看她一脸茫然,便也疑惑了起来,“今年三宗会武第二阶段的比武设在镇妖塔内,元澄师姐不知道么?”
元澄愣了几秒,忽然想到了昨日抽签后妙法长老的话——
“于镇妖塔内,率先走到第三层的弟子为胜。”
可她那时已经沉浸在于霍栖比武的愁苦之中,思绪纷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糟了!”
元澄猛地一拍手、一跺脚,溅起碎玉点点,吓得外门弟子一抖。
“多谢师弟提醒,我先走了!”她撒腿就跑,可没跑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元澄扭头,将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喊道,“敢问小师弟名——”
声音乘着风落在他的耳畔,那一抹雪灰的身影似乎融入了天地之间。
外门弟子先是一愣,随后拱手答道:“陈言初。”
“多谢言初师弟。”元澄也朝他回了个礼,随后快步离去,影子化为一颗豆大的灰点。
昆仑山麓,镇妖塔。
她气喘吁吁地跑下昆仑山,此刻的镇妖塔外已经围满了弟子。
元澄废了好大劲才从人群里钻出去,挤到了镇妖塔前。
幸好掌门与长老们还没来,她松了口气,打量起了面前的这座直耸云霄的高大宝塔。
镇妖塔的层数,三千年来未有定论,它并非由悬圃宫掌门或长老修建,而是自仙界伊始便独立于此。
听闻起初的镇妖塔甚至没有实体,只是一股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黑烟。
生死轮回之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参透的。
而这里所提到的“人”,并不全指“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食”①的人,那些修炼出灵性、人化之妖魔怪也在这“人人”之含义中。
人、或说人化者,起了贪欲,便不愿白白死去。
故它们不入轮回,怨气甚大,甚凝聚成实体。
听闻昆仑山瑶池的西王母有长生不老之药,这些怨气便都向昆仑方向而来。
可昆仑山哪是它们这游离于六界之外的孤魂野鬼所能踏足的?
这些怨气堪堪走到昆仑山山麓便不能再向前了。
于是越积越多,久而久之竟变成了一束穿破云层的墨色漩涡。
离天愈近,便触及到了神界的领域,天神下凡将其镇压,投下一座赤色宝塔,将怨气收入其中。
又过了几千年,宝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