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个消息,元澄咂舌感叹:“三大长老真是找到了继承人呐!”
“可不是嘛!”严泰一边埋头苦吃,一边还抽空附和,“我看咱们也别去三宗会武了,这哪儿能打得过?”
“未战先惧,怎么这么没出息?”元澄捏着茶杯,笑道。
严泰耸耸肩,摆出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提早认输,总比被打的落花流水强吧!”
“我这人,成不了大事,只求留一薄面,活在世间。”他哼着自己瞎编的歌谣,手执木著夹了一块羊肉,递入口中,心满意足地品尝起来。
看着严泰,元澄想到了第一世的自己。
成不了大事是不假,但死得潦草且没尊严也是真的。
正想着,她就听见封澈说:“道出于天,事在于人,你这样软弱可欺,便就是给了别人□□你的机会。”
“还留一薄面,把自己当悬圃掌门了。”
严泰当他在揶揄自己,于是做了个鬼脸,并未认真。
不过元澄的确是听进去了。
她低着头,将白面馍掰成小块浸入羊肉汤中,吸满汤汁而骤然膨起的馍块,像是一团团棉花,挤在狭小的碗里,有些沿着碗沿飘的,险些就要掉到桌面。
元澄用筷子戳了戳它们,白面馍块复又沉入碗底。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于世间六界漂浮,在轮回转世中以求灵魂的生生不息。
刚重生那会,她只想着这世一定要活得漂亮,却不想如何活得漂亮。
元澄戳起一块馍,一抿即化,白面馍的香甜与羊肉汤的鲜美同时在口中蔓延开来,她突然就想通了。
以后太远,她看不清白雾漫漫,不奢望活得漂亮;只求当下,斩断拦路之枯藤野草,活得自在舒意。
三宗会武的时间紧迫,而对手又十分强大,五人吃了饭后便匆匆分开了,想着多挤一点时间出来练武,就多一分胜算。
元澄原本是想去习武殿练武的,但等她慢悠悠走到时,习武殿内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一只腿也没地儿放了。
明明就十五个人参加三宗会武,为什么每日的习武殿仍是爆满?!
她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纠结在三,元澄还是去了老地方——山涧。
自入冬以来,山涧旁的温度就低了不少,尤其是太阳落山后,冷风刀刃似的刮来,常常冻得元澄浑身僵硬。
握着子午鸳鸯钺的手指微微发白,整个人像是被寒霜黏住了一样,步子迈不开,手臂也挥不起来了。
所以元澄现在不大愿意去山涧练武。
又站在熟悉的石头前,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腰间传来一丝莫名的寒意,冰得元澄身体一颤。
她探手去抽那对双钺,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立刻缩回了手。那双钺此刻便如两根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元澄指尖触上时,便感觉寒气入体,将真气都冻住了几分。
怎么回事?
元澄有些不解,搁着衣袖将其抽出,搁在了石头上。
白玉双钺冒着丝丝冷气,而这冷气不升反降,渐渐地,有冰纹延出,攀附在石面上,像是沿着墙角疯长的枝叶。
没一会儿,这石头竟凝成了一块剔透的寒冰。
元澄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冰纹落在地面,如同生了根。
它还在朝远处长去,淌在潺潺泉水声中,开出了朵朵琉璃似的冰花。
元澄急得快要冒烟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它。
眼看着冰纹就要钻入树林里去,若是将那些花花草草全化作冰块,岂不是会影响到悬圃上下的真气流转?
管不了那么多了,元澄心一横,咬着后槽牙,拿起了轻钺,下一刻,她的手指就失去了知觉与血色。
拿是拿起来了,但把它放哪儿呢?
元澄一时没了主意,五根手指又被冻得生疼,于是便将它高高抛起,左右手换着接,这子午鸳鸯钺活像个烫手山芋。
这个场景实在滑稽,但元澄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石面上的冰缓缓化开了,融成滴答下坠的水珠。
她一分心,手上动作一顿,在轻钺落下时抓了空,没接住。
尖刃从她指尖划过,刮开了一道半指长的口子。
轻钺实在是太过锋利,那道伤口竟如一条若隐若现的丝线。
看似不痛不痒,但轻轻扒开一瞧,其实这伤口已是深能见骨。
起先是不疼的,只是好像有几只蚁虫在肌肤上啃食,接着痛感生出,犹如银针刺入,密密麻麻的刺痛,最后血珠渗下,断了线般啪嗒啪嗒地拍在地面上。
元澄将轻钺夹在肘间,蹲在泉边,捧了一汪泉水清洗着伤口。
一不留神,血液便流在了寒气凛凛的子午鸳鸯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