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屿这天早上出门很早。
为了躲避别里一定会从夜晚延续到清晨的怒火,她连早饭都没吃,抢在父母起床之前匆匆逃出了门。
到工大时,窗外开始下雨。时间还早,校园里空空荡荡,她撑着伞往食堂走,边走边一门心思检查手机里工作群的消息。
身侧忽然响起急促脚步,一个高大人影倾身钻进伞下。
下一秒,伞被来人抓住,举高。像逐渐拉开的幕布,抑或将被拆开的丝带,然后,一点点露出被雨水打湿的面孔。
骨线锋利,瞳孔是有点透明的琥珀色,眉眼间笼着一层氤氲暧昧的雾,仿佛一张烟雨朦胧的山水画。
鹿临洲微微压低身体:“早上好。”
雁屿倏而回神,迅速松开握伞的手:“……早上好。”
鹿临洲:“食堂?我也去。雁老师不介意带我一程吧?”
可这里离食堂还有好远一段路。
想到要跟他肩并肩打一把伞、走这么远过去,雁屿立刻转身:“这把伞借你,我车上还有……”
——转身的动作没能完成。
鹿临洲眼疾手快,在她迈进雨幕前,强行勾着书包带子把她拽了回来。他力道用得有点大,她身形一晃,差点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真的只是差点。
但距离已经足够黏稠。
从后背传来的温度,很快让熟悉的木质香席卷大脑。雁屿浑身汗毛一炸,竭尽全力稳住身形,蹿至伞边。
对方拉开距离的意味很明显。鹿临洲睫毛轻颤,没说话,只是勾着书包带子,单手在自己手指上慢条斯理打了个结。
雁屿:“……”
他撩起眼皮:“雁老师觉得,我会让你冒这么大雨回去拿伞?”
雁屿:“这雨不大……”
鹿临洲突然抬手打断了她。他认认真真看了眼手腕:“哎呀,要到上班时间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雁屿额角一跳:“你手腕上根本就没有表啊?!”
“那不重要,”鹿临洲用力压下弯起的嘴角,扯着书包带子一拉,“快走。”
……
离停车场最近的是教工食堂,因为没到早八人扎堆干饭的固定时间,食堂里人很少。松阿察风格的自选早餐依次摆开,很有几分不顾选择困难症患者死活的丰盛美感。
比如鹿临洲,他就蹙起了眉头,一副不知道选什么的样子。雁屿长叹一口气,把人安顿到位子上,自己选了几样早餐端回去。
鹿临洲眼底有几分好奇:“都是什么?”
雁屿:“糖饼和糖三角,饼是夹糖心过油煎的,糖三角你可以理解成白糖馅的三角形馒头,都是你的。这杯红枣豆浆给你,还有你的煎蛋,我叫阿姨加了糖。”
她一通介绍也没听到对方搭茬,最后抬头,对面鹿临洲支着脑袋安静看她。
雁屿:“你是还想要什么别的吗?”
鹿临洲:“不了,我很满意,谢谢雁老师的私人定制,都非常合我胃口。”
雁屿:“……”
……他说私人定制。
鹿临洲笑眯眯问:“雁老师怎么知道我喜欢甜食的?跟老季打听的?还是以前余大的传言?又或者这是行政人员今日份的假设,喜甜是一种普遍现象?”
雁屿去拿勺子的手僵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燕科大团队过来交流,这种精神昏迷的状态在她身上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好在这次鹿临洲并没有步步紧逼,一定要她回答什么。他就像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开过就过去了。
——尽管雁屿心知肚明,以他的敏锐,这大概不是玩笑。
但她总归会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一个概率极低的微弱奇迹发生。没什么比现下的平衡重要,逃避的确可耻,但也的确有效。
她低下头,盛了一勺碗里的大碴粥。
两人低头吃饭,桌上陷入安静。
一名学生端着餐盘匆匆路过,碰掉了雁屿座位上的背包。背包拉链没拉,里面书撒了一地,原本干净的书封书页被雨后泥水黏得一片狼藉。
“对不起对不起。”那学生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他两手被盘子占住,没办法帮她捡书,只能忙不迭道歉。
雁屿叹了口气:“没事,不用你捡。盘子端稳了去找个座位吧,小心看路,别撒到别人身上。”
她安抚完那个学生再回头,书都回到了座位上,鹿临洲在用纸巾一本一本将泥水擦干净。
雁屿伸手:“……谢谢,但我自己来就好。”
鹿临洲侧身抬高手臂:“马上就好了,你吃你的吧。”
雁屿没抢到书,只能眼睁睁看着鹿临洲帮她擦书,一时吃东西也不是,不吃东西也不是。
鹿临洲察觉了她的无措,睨她一眼,贴心找了个话题:“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