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失势没多久,皇后竟收了他为义子,可惜皇帝执意不许他从别宫回来,但对外,只说他也是皇后膝下养大的,她因而得了个贤良的好名声,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之后傅寒川得恩典搬入竹苑,上上下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都以为他会再次得到父皇重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母家来了一位陈姑娘,名义上是受皇后邀请来宫中作伴,但宫内人都清楚这是给傅寒川选得妻。
偏偏那阵子他病得厉害,到了起不来身的地步,太医院都说可能活不到年关。也不知是哪个夯货出的馊主意,让陈兰芝嫁给他冲喜,皇帝竟也允了。
这桩稀里糊涂的婚事坐实了,没成想却在行大礼前一日生了变故。陈兰芝“好心”送来的糕点中竟藏了下三滥的药,此药性猛,傅寒川体弱,烧得他吐血晕厥,硬生生昏睡了三日方醒。彼时宫中连白幡和棺木都备好了,谁都没指望他能活过来,幸得上天垂怜让他躲过此劫。
此事之后查明陈兰芝并不知情,是她身旁的婢女做下的糊涂事。陈兰芝有皇后作保,皇帝最终只处死了那个犯事的女婢,没再追究她这个主子的过错,将人打发出上京城了事。
这么些年过去,众人也淡忘了那桩事,皇后竟又将这个外甥女带入宫中,还要许配给六皇子...
卓清绾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头顶随风飘扬的床幔,暗暗思忖:傅寒恒向来皇后心尖上的人,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时金尊玉贵养着,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笼络来给他,又怎的会将与四皇子议过亲的女子许给他?况且,陈兰芝的出身实在算不上好...
她脑袋里乱的像团浆糊,睡是睡不着了,干脆找出先前惜玉送来的话本子看。
过一会儿,又觉得饿了。她口中感觉黏糊糊的,又发苦,双儿便到小厨房亲自去给她做清口的小点心。
卓清绾在房中待得无趣,放下话本,免了他人的伺候,自个儿绕着骅裕宫散步。
据说这宫殿最早是先帝给如今的太后娘娘专门建的,因着是先帝特给的上上荣宠,太后娘娘搬出去之后就再无人居住了。让卓清绾住到这儿来也是太后应允了的,说是院子里风景好,她闲来无事可以来散心解闷。
卓清绾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抻了抻衣裙,坐到树下。“你且下去吧,本宫想单独待会儿。”
一直不放心跟着的婢女桃雨见状过来,把厚斗篷盖在她身上,叮嘱:“入秋天凉了,公主该注意添衣,莫要染了风寒。奴婢就在院子外头候着,您有事只管喊一声。”
这院子果真名不虚传,称得上是处“小御花园”。虽说荒废了许久,但花草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有些花的品种她压根儿没见过,味道闻起来清新不腻。
卓清绾思忖着,来年春季结出的花苞可以剪下来,晒干了做茶喝。四哥挑嘴,不吃糖也不喝寻常的茶,因常年喝药的缘故嘴中必然会泛苦,刚刚见他倒是还愿意喝自个儿做的花茶,赶明趁着中秋佳节的机会,她亲自走一趟竹苑,把剩下泡水喝的干花都给他...
她心中一面盘算着,一面把玩着钗,顶端的雕花缝隙处还有干涸的血迹,抠也抠不掉了,幸而不仔细瞧根本敲不出来。
卓清绾想到那晚傅寒恒被她误伤的场面,他穿了一身黑,腰间配剑,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便是她送的那枚剑穗,还有他抱她时,因着用力太大,两人贴的紧密无间,现下她还能忆起他胸膛的触感,实在硬,像好几块硬邦邦的石头摞在身上...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在肖想这些不堪的画面。卓清绾赶紧搓了搓发麻的两腮,警觉树上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下来。
她抬头的瞬间,藏在繁茂枝叶间的人轻巧落地,利索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莫喊。”
卓清绾因震惊瞪得滚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写满了疑问还有些许惶恐,心中在骂,皇宫戒备森严,他胆大妄为至极,竟然敢直接闯到骅裕宫中,传出去二人的名声都不要算了。
傅寒恒还是早晨见时的那身装束,藏蓝色的抹额上嵌着一块白玉,身形修长,好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只是这位少年郎现下做错了事情,面色讪讪地解释:“我真的没与那陈兰芝互称姐弟,谁知道这女子大白日的发什么梦,竟当着你的面胡言乱语。我已同她讲清楚了,我是万万不可能娶她的...”
卓清绾被他捂着嘴,连带着鼻子也忘了喘气,没一会儿憋得小脸通红。
傅寒恒赶紧的放开了她,一双手背在伸手攥紧,掌心全是方才不经意贴到她红唇上的柔软触感。
他在感情上到底没经验,妥妥的一个毛头小子,做了的事情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愣是烧红了耳朵。
卓清绾好容易喘上气来,现下的唐突与午前的怄气一并发作,她对他终是没了好脸色,“六哥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与陈姑娘的恩怨为何要与我解释?你的终身大事就更与我无关了,这里是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