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套了,街上全乱套了。
百姓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傅寒川半搂半抱的将她带到算是安全的位置,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后面是一面高大的灯笼架,慌乱中被推倒,轰然一声巨响,给本就嘈杂的街市添了一把火。
卓清绾好歹拽住了跑过的一个乞儿,问:“前面发生何事了?”
那乞儿抓着只有几颗碎银的破碗,吓得两股发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杀人了,前面有黑衣人杀人了,官兵都来了,快躲一躲罢。”
话音未落,他使劲儿甩开了卓清绾桎梏自己的手,拼命地往前跑去,一会儿就淹没在人群中彻底消失了踪影。
杀人两个字让卓清绾眼皮一跳,心中大骇不已,“是不是那伙人?”
傅寒川也拿捏不准。
街上实在太乱了,依稀能听到从四处传来的高物倒塌的声响。
傅寒川攥紧她的手,凑到她耳畔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客栈。”
卓清绾应声,被他拉着往前跑,裙摆如振翅的蝴蝶,不停翻飞,灯笼不留神掉在地上,烛光熄灭,紧接着被后面的人踩扁,她顾不上心疼,紧紧回握住傅寒川温热的手掌,与他一同奔跑在街上。
夜色如墨,月亮高悬于天空,仍照亮不了半分。四周喧嚣嘈杂,他们十指紧扣从拥挤的人潮中穿梭,仿若抓住了乱世之中最后一根稻草。
傅寒川拉着她进了客栈,他本就体虚,跑这么一会儿更是要命地喘。他咽掉口中的血腥味,忍着眼前一阵阵冒黑星的晕眩感,先去检查卓清绾有没有受伤。
她只是喘气厉害了些,并没有旁的要紧。
傅寒川悬着的心一落,刚刚不舒服的症状一下子涌上来,他腿脚发软,踉跄几步,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咣当”一声巨响,震得卓清绾抖了抖,她根本来不及泛起吃惊或是别的情绪,便见他整个人宛如被抽空了气一般,软塌塌的往地上倒。
卓清绾一个箭步冲上前,使出吃/奶的劲儿扶住他,傅寒川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她扫见他惨白的面色,慌张的扬声高喊:“来人啊——”
在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见状赶紧张罗伙计过来帮忙,同卓清绾一齐将他扶上楼。
傅寒川身上出了很多虚汗,嘴唇发白,眉头紧锁,应是难受的不行了。
因着卓清绾一番搀扶,他的领口随之扯松,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现下锁骨处泛着红。卓清绾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额头,又往他汗涔涔的胸膛处摸了一把,实在热的厉害。
——他这一路上都是在发热的状态中?!怪不得,方才她牵他的手就觉得烫。卓清绾急忙起身关了屋里的窗户,让小二打了盆凉水上来,浸湿帕子敷在额头上给他降温。
傅寒川尚有意识,只是头脑昏沉睁不开眼,在她给自个儿掖被角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力道很轻,她却挣脱不得。
“阿绾...”
他气若游丝,喃喃:“阿绾。”
卓清绾实在见不得他这么虚弱的躺在被褥里,一面着急给他盖上被子,一面害怕的眼眶泛红。方才还好端端拉着她在街上逃命的人,现下怎的就成了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人命实在太脆弱了,饶是她一直知道他的身子不好,冷不防的也受不了这种变化。
也许是她的絮泣声太明显,傅寒川咽掉嘴中一股股冒出来的血腥味,强撑着力道,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她,颤着声线安抚:“...不必怕,也许是断了药,身子越发不行了,受点风就发热。”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别怕啊,少凌哥哥,死不了的...”
只是这副不堪大用的身子犯病时,看起来有些可怕而已。
卓清绾又怕又恨,恨自个儿不该放纵他拉着自己在街上狂奔,她怎的就这么蠢笨,竟不知道与他寻一处安全的角落暂避。而且,他们出来时哪想着会被困在镇子上,自然不会随身带药。
卓清绾想到什么,赶紧跑到旁的房间去敲门。
老人家很快开了门,见她时面带愁容,“幸而你们回来了,外头乱糟糟的,怕是要出大事...”
话音未落,卓清绾便急吼吼的将人带到了傅寒川的房内。
不等她开口,老人家便看见了榻上几近昏厥的男子,骇的啊呀一声,赶紧上前把脉。面上的神色也随即沉下来。
卓清绾心里咯噔一声:“奶奶,我兄长身子如何?”
老人家妥帖的将他的胳膊塞回被褥里,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门,二楼长廊上此时十分嘈杂,仍旧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外面街上都乱了,有刺客杀了人,镇子上所有的守备都出动了,百姓们纷纷回家躲避,这些商户们甚至连小摊都来不及收拾,赶紧的回客栈躲着。
甫一关门,卓清绾急不可耐地问:“我兄长他...”
“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