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班子搭了台唱戏,镇上的百姓纷纷涌来看,靠前的人还能得一盏好茶和瓜果,卓清绾稀里糊涂的被挤到了最前面,意外得了个位置。
她心不在焉的随着周围叫好的百姓一齐鼓掌,目光不安的在人群中在来回巡视,盼望铃儿听见热闹也凑到这儿来,或是留在原处等她。
好歹听完了一折戏,周遭围的密不透风,仍不见铃儿的身影。卓清绾心下没谱了,让出位置给后来的人,拎着灯笼返回去。
桥那头仍旧繁华热闹,却四处寻不见铃儿。
卓清绾一时没了游玩的心思,沿着人/流一直往前走,试运气看能不能与她碰见。铃儿没见着,她反倒遇上个在道旁卖红绸的孩童。
卓清绾起了好奇心,上前一问,得知这是镇子上独有的传统。
北面有棵古树,早几年,皇帝微服私访经过此地,听闻此树有百年寿命,倍感震撼,着人将其挪入宫中,结果因树大根深,实在难办才不得不放弃。
一行人也因为此事在镇子上耽搁了几日。
临行前,四皇子站在枝叶繁茂的树下,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阳光如金屑飞舞,喃喃一句:“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皇帝闻之有感,命人准备笔墨,给此树题名“民生树”。
之后镇上逢年过节,百姓们都要买红绸挂在树上图个吉利。
卓清绾算了算日子,再有三日就到中秋佳节,于是也跟风买了条绸带,随百姓一道去了北面。
这棵古树果然名不虚传,有直冲云霄之势,在月色的映衬下确有几分神性。弯曲延伸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带,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卓清绾绕着大树走了一圈,发现自个儿的个子不够,最矮处的树枝尚且够不到。她费力搬来了石块垫脚,将绸带拴在枝丫上,系了个死结,确认不会被风卷走,这才安心。
旁的百姓系上绸带之后没有离开,而是仰着头,面朝古树,闭眼合掌,虔诚祈愿。
卓清绾也有样学样,心中默念:小女子乃江南卓氏清绾,恳求上苍垂怜,保佑小女已故亲人早早转世投胎,来世一生顺遂,亦保佑小女心念之人此生康健,无大灾大难。神明之恩德,感激不尽,当牛做马也会报答。
卓清绾缓缓睁眼,盯着面前这条在风中不断飞舞的绸带,嗫嚅:“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如若有违,天诛...啊!”
话语戛然而止,因她的衣袖突地被人拽了下。
对方的力道极轻,只作提醒,不足以让她从石块上掉下来,是卓清绾自个儿先乱了阵脚,身形一晃,眼见要摔个四仰八叉,幸而背后之人反应迅速,将她牢牢托住了。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卓清绾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方稳住身子,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剧烈,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失神地盯着面前的鬼煞面具,好半晌才认出来,“少凌哥哥...?”
“嗯。”
卓清绾余悸逐渐消失,她抚了下胸口,道:“兄长走路怎的没有动静,骇到我了。”
怎会没有动静?傅寒川闷笑:“是你太入神了。”
这么些天的相处,卓清绾对他已没了当初的畏惧,更不再时时刻刻注重着男女大防。傅寒川目光滑过她抓着自个儿胳膊的柔夷,扶着她站稳,眸底泛起一抹愉悦。
“怎么就你一人,铃儿呢?”
卓清绾摇头,面色愁苦,“我们在闹市上走散了,我找不到她...”
“也许是凑热闹去了罢。我出来时遇上老奶奶,她说铃儿素来顽皮,万一与她走散了也不必惊慌,她认得路,疯够了自会回来,让咱们只管安心玩自个儿的。”
傅寒川接过她手中的灯笼,与她并肩站着树下,仰望挂满枝头的红绸。
这棵古树的的确确上了年岁,枝丫凌乱,除去红绸,上头见不到一片叶子。树干干巴倾斜,像极了苟延残喘的老人倚着高墙休憩,与他少时见的那棵生机盎然的古树截然不同。“民生树”的牌匾在风吹日晒之下龟裂,偏偏是“生”字上出现了变化,实是不太吉利。
傅寒川将红绸绑在了她那条的旁边,凝视了好一会,才道:“走罢。”
今夜热闹,不到处看一看便可惜了。
卓清绾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斟酌了下言辞再开口:“兄长不去求个姻缘么。我来时见路旁有个算卦的老先生,摊前排了好长的队。那儿的百姓都说他算的准,尤其在姻缘一事上,从无差错。人人都称他是现世月老。”
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傅寒川失笑:“他算得准又如何,又不能逆天而行。有缘人终究会走到一起,无缘的人,再不甘心也只能错过。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所谓算命,不过是没耐心的先去求个答案罢了。”
听听这堪比参破红尘的发言,说好听了是活的通透,说难听了是毫无欲/望。他年岁尚轻,何至于这么丧气。卓清绾驳他,“难道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