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认识她?”
“她是密阿雷大学的学生。密阿雷大学,你知道吧?就是隔壁那所漂亮大学,传说她与弗拉达利有那种关系。”
他的眼皮一跳:“什么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呀。”店员暧昧笑了,“有钱真好,是不是?可以的话,我也想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朋友。”
放任他想入非非着,大吾推门离开。门外恰好刹住一台摩托车,风风火火的车主与他擦肩而过,一头金发耀眼夺目。
在门扇合上之前,他听见了人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的声音:“密、密阿雷帮……”
“你最好不要往那边走得太远。”卡露妮握着方向盘说,“那一带是密阿雷帮的地盘,会撞上帮派的人也说不定。”
“很不幸,我已经见识到了。”
“真的?你被收了多少保护费?”卡露妮笑,“能从你这里收到保护费,一定是一笔大收获吧。”
正值晚高峰,霓虹闪烁间,车流沿着公路缓慢爬行。大吾望向窗外,路边行人的面孔从他的眼前一张一张地晃过去。他的瞳孔微微一颤,随即漠不关心似的移开了。
“刚才我看见了弗拉达利。他同一位年纪很小的姑娘在一起。”
“未成年?”
“……不,那倒是……”
卡路妮目不斜视:“那就不算什么新闻,弗拉达利一直是有情人的,好几个呢。”
“好几个?”
他凭本能在重复,卡露妮则将它当成了疑问:“具体数目可不清楚,但是不少,换得很快。要说保持着长久关系的,只有帕琦拉了。”
“帕琦拉又是谁?”
“密阿雷电视台的一位播音员。怎么?你今天对别人的花边新闻很有兴趣嘛。”
大吾轻轻咳了一声,眼神别了过去:“我只是感到惊讶罢了。”
卡露妮大约是察觉了什么的,但她没问,没必要问。他们从两年前走到今天,彼此明白结局是什么。“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冠军,”很久之前她对他说,“当卡洛斯之外的人见到我,他们会说:‘看啊,这就是卡洛斯人!’当卡洛斯人见到我,他们会说:‘看啊,这就是卡洛斯人!’”
大吾忍不住笑,随即意识到了她的潜在语义:“你深爱着卡洛斯。”
“是的。”卡露妮说,“正如你深爱着丰缘。”
终究会走向尽头的。他与她,即便怀着如出一辙的理想,终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大吾一直心知肚明,所以他加入了这场旅行——这是卡露妮的毕业旅行,亦是他的,这是共同属于他们两人的一场告别。站在棱镜塔的塔顶,他问她:“你会成为卡洛斯联盟的冠军吗?”
“是的。”她答道,“我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这便是终幕了。他们拥抱,亲吻,道别。离开棱镜塔时,彼此之间没了誓约,只有手背堪堪贴在一起。“我衷心地祝福你,卡露妮。”
“谢谢你。”卡露妮对他笑了,泪光在她的眼底闪闪发亮,“我很高兴认识你,真的,这对我意义非凡……我会祝福你的,大吾,你值得得到世间最美好的幸福。”
※
记者拍到了那一天的照片,次日报道铺天盖地。他在公寓里接到卡露妮的电话:“我建议你去密阿雷市之外的地方旅行……记者相当缠人,真的。假如你不介意,我想等你回去再公开……”
“我不介意。”他说,“随你喜欢的做吧。”
闪耀洞窟、香薰市、镜穴、百刻市、巴尔法姆香殿……值得一去的城市与景点实在太多。短短半年之间,他游走在卡洛斯的各个角落,只是有意绕过了精炼之塔,因为塔的守护者是可可布尔,俐俐如假包换的祖父。大吾说不清他为何避着俐俐,甚至避着她的家人——大约是他不愿面对吧,不愿面对她可能变成他不愿设想的模样,不愿面对他会感到失望这一事实,随后对“对她感到失望”的自己感到更加失望:要成为怎样的人,那本是俐俐其人的自由,而他不该有评判甚至批判的资格。
他在半年之后回到密阿雷市。布拉塔诺的研究所成了他的新去处。大吾喜欢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去街头的咖啡馆小坐,喝一杯咖啡或是吃一些点心,处理一下午的德文或联盟的公务,随后踏着夜色走去布拉塔诺研究所。作为知名的宝可梦研究所,布拉塔诺的研究所聚集了不少实习的在校生,大吾总能听见他们讨论着校内八卦,而八卦的主角——
“我看见她坐弗拉达利的车……”
“我听说她的家境从前很好……”
并非人人都存有嫉妒之心,但人人都是有闲心的,有闲心就着热点话题唠嗑两句,间歇性地释放一番推理欲与表达欲。大吾不认为俐俐与弗拉达利来往(他不愿称之为交往)是源于物质或是虚荣心的原因。比起“我听说……”、“我看见……”,他更想知道俐俐本人在想什么,然而没有谁会提及,说者说了也就说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