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寨是数百年来赤雷族人聚居生活之处,这里所有的屋子都是用一种坚韧无比的名为老人藤的植物编织而成,多数建在粗壮大树的半腰上,掩于繁密的树叶之间,藏于层叠的枝杈之下。这种老人藤建起的屋子不怕火,不怕雨,唯一所惧的是雷电,若被雷电劈中,藤蔓便会在瞬间灰飞烟灭。不过即便如此,与这雷古森林之外的普通房屋建筑相比,树寨的藤屋算得上最接近完美的安居之所了。雷音皱着眉头瞪着眼前的少女,不耐烦道:“你愣着做个什么劲儿,快点回树寨的藤屋里去啊!”凤闪闪一撇嘴,怀疑地看雷音:“要我回屋里去,那你呢,你要上哪里去?本姑娘才不信你会回家!”“我上哪儿什么时候要请示你了?别啰嗦了快点回去。”雷音心知凤闪闪爱凑热闹,每逢有事儿,那她就是一颗一旦粘上就甩脱不掉的沙棘刺球儿。但悬鸣鼓被敲响可不是件小事儿。雷音心下一阵烦躁,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已进了树寨来到了凤闪闪家的树下。雷音伸手去推凤闪闪的肩膀,催她快点上藤梯,凤闪闪轻巧地一扭腰便绕到了雷音的身侧,伸出少女柔软纤细的手,一下子牵住了少年皮糙骨硬的手。雷音只觉左手像被轻轻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失败了。
“好雷音!你就带上我一起去嘛!我们偷偷的,保证谁也不会发现的!” 说罢,凤闪闪如一阵飒飒之风,牵着雷音跑起来,她的长辫子飞起在风中,发尾掠过雷音的鼻梢,散出一阵混着泉水气息的花草芬芳。雷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突然敲得胸口疼,他赶紧深吸口气,用力握了下凤闪闪的手,冷着声骂道:“跟着我!你先跑个什么劲儿!知道我要去哪儿么你!”
凤闪闪眼睛亮亮回望雷音,眼中带笑,但不发一言。
少年少女手拉手,悄悄溜到了树泽堂的后面,那里有一棵体型惊人的百年樟树,上年纪的树皮上有很多乱糟糟的信手刻痕,那都是凤闪闪小时候顽皮在上面刻下的。在大树根往上一米多的地方,就刻着一个蠢胖幼稚的野猪头,一旁歪歪扭扭刻着雷音的名字,还画了几个斗□□叉,是凤闪闪六岁时候的杰作。旁的不远处还有一团涂涂画画,模糊可以看出刻的是“凤”字打头的几个人名,又被烦躁纷杂地划去了,那是凤闪闪曾经在幻想中为自己亲生父母乱取的名字。
就在这树上的较高处,有一个放哨用的小藤屋,靠着树泽堂。而此时树泽堂内,赤雷一族的长老们正在和堂主们一起商讨要事,想必其内容就是方才击鼓警戒的原因了。雷炎刚赶到树泽堂时风祝堂堂主雷鴋便立时将他派去了百年樟树上放哨。
“我就知道你要偷听!”凤闪闪看也不看雷音,带着笑意轻声道。雷音望着凤闪闪,眼中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摇了摇头。
凤闪闪经常偷溜至这棵老樟树下玩耍,熟门熟路地拉着雷音悄悄攀上了树腰一半高处的一根树干,那里枝叶尤其繁盛错综,贴近树泽堂正堂小楼的二层议事厅,且正好位于放哨藤屋下方数尺的视线死角中,只要不出响动,放哨的人难以察觉。雷音和凤闪闪二人略微紧张地屏住呼吸,雷音都未曾注意凤闪闪何时窝进了自己怀里。此时他俩透过树叶的缝隙,正望见窗边一位老者的后脑勺,看那发色银白的程度,当是赤雷一族五大长老之一的雷苗臣。此时雷苗臣长老正似乎抬起手来,习惯性地搓捻耳边散落下的些许银白碎发,这是他思考问题的动作。“唔,这么说来,那俩个孩子就一定是从雷古森林之外的东方而来的?”“不然呢?定是如此没错!”扶木堂堂主雷啸毫不迟疑道,“就算不是东方派来的细作,也一定不是什么祥兆!就剩最后十几年了,东边伏龙之盟的那些家伙们肯定想拉我们下水!”“千年将至,注定为多事之秋。”长老之中的最德高望重者,大长老雷柏臣,稳稳掌持一杯明目清心鱼草茶,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依我看,各位兄长们实在是太过草木皆兵了。”开口的是雷芷臣长老,也是几位之中年龄最轻者,看上去而立之年,一身不慌不忙的春风拂面之意,令人见之忘忧。他是众人之中少数的表情轻松之人。雷芷臣道:“我们既然早晚是要回到东方的,为何现在要如此抵触东来之人?再说我见那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又一身狼狈,想来更像是遭难之人,需要我们的援手。不太像伏龙之盟的人。”屋内众人商讨良久,最后大长老雷柏臣沉吟片刻,道:“你们的意思,老夫都了解了。回东方之事还需仔细考量,毕竟那里族类众多、争端不断,关系复杂,我们须挑选合适的盟友。照多数长老和堂主们的看法,如今为了谨慎起见,也只好先把两个孩子□□一段时间,也好审问清楚,以防变故。此事就交给清望堂堂主雷仇大人吧。劳你费心了。”雷柏臣长老向寡言少语的雷仇点了点头,然后合上眼,身影渐渐消失,示意此事商议到此为止,众人也一个个跟着离开。
雷音屏住呼吸听得认真,“□□”二字让他心头一阵莫名气闷,想说点什么,结果垂首一看,怀里的凤闪闪,已经像一只小猪崽一般进入梦乡,嘴巴微张,小脸红扑扑的,纯是副欢实无忧之状。雷音眼神一缓,无声地骂了句猪头,刚要抬手推醒她,突然屁股上被什么物什击中,那一击力度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