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星面色不善,纯白的衣裳上粘了些灰尘,天女归尘,倒显得有几分烟火气。
她盯着宫尚角:“凭什么收押他,宫门骨肉自相残杀,你们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兄弟?”
被她清透的眸子盯着,宫尚角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宫子羽抢道:“兄弟?那宫远徵是怎么对自己的兄弟?我兄长难道不是他的兄弟吗?”
“你这么笃定是他杀了执刃和少主?他费劲心机却让自己最讨厌的你坐上执刃之位,在明知道角公子不在宫门,自己也无继任资格的情况下,依旧冒着一朝被发现就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毒杀执刃与少主,事后还留着贾管事这么个知情人大摇大摆焚烧药草,他得多蠢啊,为了让你上位做这么多无用之事...”
“够了!”宫远徵打断傅九星的话。
“听哥哥的。”既然是哥哥的意思,那他就去。
傅九星一僵。
转身对上宫远徵的眼睛,他的眼眸里平息了愤怒,如同一汪泉水,平静的压抑。
她不明白,但是却没有反驳,伤心的人总是需要一点特权。
“我陪你。”对视良久,傅九星缓缓说出这句话。
宫远徵感觉心里的那颗种子肆意生长,像是要冲破血肉,吞噬他。
“你回去!”
“你不是说过吗,只要身份没有问题,我就是徵宫未来的女主人。”说着,她转身看向宫子羽,“没资格插手宫门事务,总有资格陪我的...未来夫君同甘共苦吧。”
*
这是傅九星第三次被关入地牢,昏暗的烛火,幽深的长廊,沉闷的空气中甚至还飘荡着阵阵血腥味。
刚踏进这里,她就感觉头皮发麻,她都做了些什么,宫远徵伤心难过和她有什么关系,玩什么情深不寿的戏码啊。
这个时间她应该躺在温暖的床上做梦,而不是在这样又冷又黑的地方坐牢。
“徵公子,进入地牢者一应物品都需上交。”一个地牢守卫上前说道。
宫远徵默不作声,却还是将腰间的短刀和暗器囊袋都解下来,看侍卫依旧不动,他又将抹额和外氅都脱下来。
外氅下是一袭黑衣,左肩用金线绣了一簇莲花,看着倒像是...出云重莲。
那侍卫转头又看向傅九星,宫远徵神色一冷,挡在她身前冷冷说道:“她不需要。”
“可是...”
“我说了,她不需要。”声音冷酷,压迫感十足。
“是...是...”那侍卫说着便要退下,却又被突然叫住。
“外袍既检查过了就留下。”
侍卫恭敬的将外袍递过去,这尊大神惹不得,宫远徵的毒药是地牢里所有犯人的噩梦,他见过许多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即便他现在身处牢狱,但依旧是徵宫之主,且为人睚眦必报,不过是留一件衣裳,自然不必惹得徵公子不快。
眼前一暗,傅九星觉得身上一暖,暗青色的狐毛外氅就披到她身上。
宫远徵比她高很多,他的衣服穿在傅九星身上能够完整的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很暖和。
她的心似乎都被烫了一下。
“你...还挺有良心的嘛。”傅九星夸他。
听到她戏谑的声音,宫远徵却不搭腔,双手环臂,倚墙沉思。
傅九星也不管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把宫远徵的外袍紧紧裹在自己身上,她在越冷的地方越容易发病,回想起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她有些害怕。
“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宫远徵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沙哑。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
“如果你未来的夫君不是我,你还会这么做吗?”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身份吗?
傅九星愣住,她的夫君不是宫远徵?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默认了她只会和宫远徵有关系,当初进入宫门,不过是来试试运气为自己的病多寻一条出路,后来发现伴生蛊和沙王蛊的牵扯,她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宫远徵身上,所做所为的起点和终点也是他。
她只能和宫远徵有关系,别的人,她从没想过。
可是她早晚都是要回青漠的,和她相伴一生的人也不可能是宫远徵,那些被她藏在心底刻意忽略的东西被硬生生挑了出来,心口有些发麻。
“不知道。”她沉吟良久。
宫远徵五味杂陈,“不知道”总比她说“是”要来的好。
无论如何,既然招惹了他,就容不得她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