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见大门已开,她只好提剑入内。
天虽未大亮,宅子里倒亮堂得很。灯笼在屋檐下排排挂着,硕大的地灯亦点了好几盏,许是方才都被那高门高墙给遮盖住了。
“相公?相公,你来了。”
秋令闻这才看见露天的庭院里有一道红色倩影,袅袅而来。那人影倏忽便至,速度之快令人惊诧,又见其动时无声,功力定然不浅。
她不敢懈怠,于是凝神屏气,脚步微动,握紧了手中一把素剑。
待红衣女子来到跟前,秋令闻却觉得眼熟。白净的面容,双眉微垂,眼尾一点红痣好似血泪,仿佛在哪里见过。
“相公。”她盈盈要拜,被秋令闻一把扶住。
“相公不喜我舞剑,我已将剑弃了,不喜我素面,我也每日上妆,今日着的亦是你喜欢的红色。”
不等秋令闻接话,她又有些委屈地道:“那日的妹妹呢,怎的不见?相公既心悦于她,以后我俩可一同服侍。”说话间,她已泪珠盈盈,仿佛得不到眼前人的一句甘言美语,泪水就要如锋利丝线一般割断每一副柔软的心肠。
秋令闻便是一个心软的人。她原本仔细端详着这红衣女子,但见对方泫然欲泣,不由得蹙起眉头,低声安抚道:“莫哭莫哭...我只喜你一人。”
她是好意,不想那女子听得“只喜一人”瞬间脸色大变,继而面目狰狞,五指迅速拢成爪形就要向她抓来,她侧身一拧才堪堪躲过。
见来人愈发凶狠,秋令闻沉吟了一声丢下素剑,大踏步朝庭院而去。于是一人左避右闪,一人紧追不舍,不管嘴里说着什么体己话,手上脚上却是丝毫不留情。
东方欲晓,云中有微微天光。院子里,黑衣一掌推出,掌风利落,红衫铁指寸劲,出招狠辣。两人在院中有来有回,打得花残零落,灯摇影晃。
秋令闻原记不起她为何人,但观她刚柔并济,出手间似将轻盈舞姿揉于招式,腿功又甚是了得,善侧踢侧踹、凌空下劈,便忽然知晓她的身份了。
趁她一记拧腰后抓的空当,秋令闻极快地闪至其后,右手大力握拉,左手持一枚叶镖穿行而上,顷刻间点在了她脖颈处。
“别动,郁彤。”红衣女子本要动作,闻言却怔住了。
郁彤是邺庐子弟,年长了几岁,算是秋令闻的师姐。她舞姿惊人,又最擅剑舞,曾在一大典上献过艺,当时惊鸿一瞥,那眼尾痣好似一颗朱红宝珠,令她整个人都神采倍添,因此秋令闻会有几分印象。在邺庐时,追求郁彤之人多不胜数,她都不予理会,谁知后来却听闻她与一人情投意合,很快又结成了连理。
她本应在一安宁之处过着美满的日子,却为何在此处做了三十一牢的牢主?
“你是...?”郁彤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清明,又渐渐被先前的混沌所覆盖。所幸她不再激烈地要与人打斗了。
“相公,”她的右手攀上秋令闻的手腕,“你今日陪我,我好高兴,不如一同进屋,再和我说说话吧。”她痴痴笑了几声,言语间俱是讨好。
秋令闻看不得她乞怜,又唤她不醒,更不想进屋聊天,只好缓缓将她放开:“便在这里说吧。”
“相公,我近段时日已在调理身子了。”
“相公,我穿这红色好看吗。”
“相公…”
郁彤仍把眼前之人当作相公,贴身过来喃喃不休,款语温言着要到屋里去。
秋令闻也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见她表情迷蒙眼中空洞,仿佛掉入了一片浓雾之中挣脱不得。旁人观她如此不免会觉得心中沉沉,秋令闻虽然也替她惋惜,但是世事并非无解,也不急于一时。她只是默默抬头望天,见天色虽亮但并不刺眼,恰是个睡回笼觉的好时候。睡一觉便什么都好了。
刚巧,屋外的铜铃声适时出现,落在了她耳中。
原来自进屋起到此刻才真正燃过了一炷香,若非她误打误撞,以上位之姿命人开门,现在岂不仍跪在屋前伏低做小?不知她若跪了,郁彤是否会放她进来。如此一来,秋令闻便成了这少主的女眷了,那郁彤便是少主,是她的相公了。
她已全然明白了这高院之中一个可怜人的心思。有人扮相公,郁彤便借此倾诉,若有人扮了她,她便借相公口吻好好疼惜自己,其实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到底谁是她那该死的相公?竟把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变成这样,如此想着,秋令闻都有些恼了。
但她又不能再留了,只好捏了捏郁彤的一只手,向她许诺,“我下次再来见你”,一边趁其不备,手刀落下将其放倒,背进屋里安顿好了。
“你也睡吧,郁彤,睡个好觉。”
秋令闻回屋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
每每想着这些家长里短,她便不自觉地要拐到裴家与裴知潮身上去了。裴家待她也不好,她都还未嫁做新人妇,要守的规矩已一点不比那李家少了。家里的氛围又沉闷,人更是个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