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杨旭一行四人,逶迤来至一座唤作矍州的小县镇。那矍州,环山抱水、风光旖旎,好一个人烟稠聚、物阜民康的所在。但见那大街小巷商贾云集,庶民熙和,车马络绎,百业兴隆。
照例细细察看了周边地段和环境,杨旭择了一家远离闹市的僻静旅舍,安排大伙儿住下。吃过饭,他出门去到镇上逛了半日方回来。
第二天,他向店主打听道:“店家,你们这矍州镇南边,是不是有一个城隍庙?”
店主道:“哦,客官,你说的是南边的那座,有啊,那是个老址了。因着别处新修了城隍庙,香客们觑着那新庙宇规模更大,且又近繁华闹市,往来便利,遂都纷纷弃了那旧的,改投新址而去了,以致新址的香火日渐鼎盛。而那个老址,就逐渐荒芜,人气消减,香火也差不多绝了。”
杨旭道:“噢,是这样子。那这老址,人气凋敝,基本没什么人去上香是吧……。它具体方位,该怎么走啊?”
店主道:“哦,你沿着南街下去,出了郭再向南行个五、六里,转过一片柳林就是了。客官乃外乡人吧,不知为何对这老庙感兴趣呀?”
杨旭道:“哦,也没什么,只是偶闻旁人闲聊提及而已,故此顺便打听打听。”
店主道:“列位客官,若得空闲兼有雅兴,不妨在本镇多盘桓耽延些时日,我们这矍州,现成还有不少的名胜佳景,可供各位游玩随喜,在下可推荐一些去处,以资列位参考。”
杨旭道:“我等至少得住上个四、五日,店钱待会儿先押些给你。名胜游览就暂且罢了,待日后闲暇再说吧。三日后,乃个是望日,不知城隍庙可有什么法事活动?”
店主道:“逢初一、十五,新址自然是热闹非常的,求签进香的香客人山人海,门槛都快踩烂了。至于旧址那边,已是年久失修,人迹罕至,残破不堪的,又加上远离城衢,怕是没有什么香火供奉道场法会了。”
杨旭道:“噢,也是,多谢叨扰。”
随后,三人俱来询问杨旭:“我们不赶路了?往常住店不都是过一夜就启程的吗?这回子为啥要住这么些日子?”
杨旭回道:“实不相瞒,这矍州镇,就是我的目的地。我与一位朋友约好了本月十五子夜相会,有重要的事体需为办理。实乃抱歉,你等不必细问,多知亦无益。待事办妥之后,我们再为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众人默不作声,心里各怀着心事。杨旭见大家岑寂不语,笑道:“你们怎么啦,别这么沮丧嘛,咱们又不会马上分手,还有好些日子在一块呢,至少得在此住过了本月十五再说。这矍州地面,挺热闹的嘛,你们也乘此好好休整一回,需要采买的、游玩的,你们也得便置办置办,出去逛一逛。只不过,易某无暇陪同你等而已,恕莫见怪。”
于是,四人各行各的,分头自便。
杨旭照例每日昼出夜返,挺有规律的,视其面色,喜乐溢于形表。林新琪则是郁郁不欢,想着易公子怕是快寻到自己的故友亲朋了,或许分手在即了,心有不舍,便时常于逆旅附近,踢天弄井、戏狗追猫、舞枪耍拳,聊以泄闷。林新玥亦不言不语,低眉垂眼地埋头干活,不是整理物品,洗晒衣物,就是时而外出集市,采购物品日用。黄健亦有些惴惴不安,时而如走地鸡般地,在客栈里踱来踅去,时而连招呼也不打,消遁外出,许久方回。
倏尔已到了十五,这天一早,杨旭便起,聚过三人道:“我今夜须得外出会友,你们到晚间,且只管各自早早安歇,关门落锁,不必等我,也不需留门。”
众人应下不提。日间闲时,新琪与杨旭在空阔处切磋了一阵拳脚,摆弄了几下器械,得空处,又帮着新玥洒扫清洁了一回房间,黄管家也乘便出门遛跶了两趟,皆不烦赘述。
待至日头擦黑,四人用讫了晚膳。客栈里,已掌起了灯来,影影幢幢的。
到了戌正时分,只见杨旭装束齐整。他扎腿束袖,紧腰贯靴,巾帻束发,身披一袭御寒斗篷,腰悬一柄青锋宝剑,靴筒里插着短刃匕首,斜肩背着一只蓝布包袱。面若凝霜,星眸坚毅,起身走了出去。
黄健,像一条尾巴似的,目不转睛、蹒跚愣怔地粘巴在后头,从房间里一直跟到了客栈门首,颤巍巍的双手扒着门框,像是担心,又像是犹豫。
杨旭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笑,摆手道:“回去吧,不必担心。又不是去鬼门关,不过是去会个朋友。该了的事还是要了,该走的路还是得走,人生就是如此,常常没有选择的余地。夜路虽黑,不是还有月亮吗?”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今宵虽是十五,但因着有风,月色不甚明朗,黄澄澄的月晕围裹着玉兔,似乎伴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不祥预兆……
通往镇南郊外的弯曲道路上,杳无人踪。只听见耳畔萧萧冷风,穿林打叶,伴随着鞋底踩踏枯枝干叶的咔嚓声,和风脚兜刮斗篷的哗啦啦声,杨旭健步若飞,如同脱了弦的箭镞一般,闪电而过。
镇南郊老